7 佛狸伐 饮马长江 (2 / 2)
        当初魏军反攻之时，魏帝拓跋焘就命令各军不要刻意攻打城池，碰到顽抗的城池就绕道而行。这一方面是年初悬瓤城血战不下的教训，更是因为当年其父明元皇帝拓跋嗣南侵时，崔浩献上的策略，崔浩认为南人善于守城，北人善于平原作战，如果强力攻城于己军不利，所以献上“略地为上，攻城为下”之策。当初，朝堂之上，群臣纷纷献计拓跋嗣之时，身为太子的拓跋焘也在当场。如今想起当年崔浩力排众议的风采，拓跋焘不禁哀伤起来，因为崔浩已经在数年之前因为牵扯国史之狱，被自己冤杀灭族了。

        面对北魏的攻势，宋文帝刘义隆认为东路军败退，魏兵深入南境，西路柳元景等军不宜独进，遂令其撤退。于是西路军拼死攻克的弘农、陕城、潼关又得而复失，遂为北魏占有，西路军所取得的辉煌成果，也付之东流。

        此时战争的主动权已经完全掌握在北魏的手中了，北魏军队一路烧杀抢掠，所过之处赤地千里，魏军军锋指向淮河。

        十二月初一日，北魏诸军渡淮南进，高凉王拓跋那出山阳、永昌王拓跋仁出横江、中书郎鲁秀出广陵，太武帝自率大军直趋瓜步。魏军迅速南下，因此未带军粮，大军沿途就以抄掠为食。

        稍早前，得知彭城被围，文帝刘义隆急令臧质率兵一万援救。臧质乃是臧熹的儿子，刘裕爱妻臧爱亲的侄子。当年其父臧熹西征谯蜀时，突然病故，因为刘裕和臧爱亲在京口时就很疼爱这个内弟，为此刘裕大感悲伤，特令其子臧质袭爵，臧质那时候只有十三岁。成年后，臧质入朝为将，但是他行为轻佻，不为表兄刘义隆喜爱，遂被免官。因为臧质从小生长在京口，与刘裕长女刘兴娣亲善，于是因会稽公主刘兴娣说情而被外放，后来立有功勋，开始被刘义隆接受。一路官至宁远将军，徐兖二州刺史。但是元嘉二十七年初，臧质因为援救汝南陈宪后，在镇压当地虏乱时，枉杀大臣而被罢官。所以次北伐仅以白衣的身份，担任中路军先锋，而如今他刚刚被授予辅国将军，率军援救彭城。

        谁知臧质大军刚刚行至盱眙附近就迎头遇见拓跋焘亲率的魏军，原来拓跋焘见彭城难克，便率军南下。臧质沿路建立营寨拒守，并向建康报信。很快宋将胡崇之等人便率众二万援盱眙。

        臧质担心魏军占据盱眙城东的高山，遂在盱眙城东扎营，另外命令胡崇之、臧澄之、毛熙祚分率三营屯兵山上。魏军先攻灭胡崇之、臧澄之两部兵马，又攻击毛熙祚部。毛熙祚率部奋战，虽一度击退魏军，但自己也因伤重而死，所部随即溃败。臧质因魏军攻势甚猛，一直按兵不敢救援，以致于三营二万人全军覆没。

        当晚，臧质所部亦被魏军击溃，只得丢弃辎重器甲，率七百残兵败投盱眙城。

        幸好盱眙太守沈璞早已作好守城的准备，盱眙城防加固、粮草、军械、守城器械十分充足。沈璞的部下们因城内守备完善而不愿接纳臧质。但沈璞不欲专功，遂接纳臧质入城。臧质入城后，见城防阻固，人情辑和，鲑米丰盛，器械山积，因此大喜，遂与沈璞一同坚守城池。

        魏军几番攻城皆无功而返。当时，魏军是以抢掠补充给养，但因淮南一带坚壁清野，已是无处劫掠。拓跋焘得知盱眙囤有大量粮食，遂打算在日后北撤时再夺作军粮，故此攻城一受挫便即绕城而过。他命将领韩元兴领数千兵马守在盱眙城外，自率魏军主力继续南攻。臧质连忙趁机继续完善城防工事，魏军主力虽然离开，但是臧质与拓跋焘的“缘分”还远远没有结束！

        魏军继续南进，沿路烧杀抢掠，刘宋许多城邑守将望风奔逃。十二月十五日，拓跋焘军抵达瓜步，与建康隔江而对。

        拓跋焘策马来到江边，遥望江对面的建康城，顿感豪情万丈，便对属下将领言道：“当年苻坚率百万大军南下，却止马淝水，而朕兵威所至，饮马长江，卿等纵观古今，有及得上朕的吗？”，众将拜服，纷纷山呼万岁。的确，自古夷狄之君，拓跋焘是第一个兵临长江者。

        魏军到达长江北岸后，开始大肆拆除民房，建造船只，做出要渡江的样子，建康因此震动，宋廷上下一片恐慌，朝廷百官甚至有了迁都以避锋芒的呼声。

        然而，面对江对面来势汹汹的魏军，文帝刘义隆却没有因为恐惧而慌了手脚，他当廷驳斥迁都之说，并力主坚守。

        刘义隆命令建康内外戒严，悉发建康附近地区的丁壮为兵，王公以下子弟皆从役。领军将军刘遵考等将兵分守建康津要，派水军沿江巡弋，史称宋舰“上接于湖，下至蔡州，陈舰列营，周亘江畔，自采石至于暨阳，六七百里，船舰盖江，旗甲星烛”。同时刘义隆仍感不足，他急令荆州水军浮江来援，他又命太子刘劭总领水军，出镇石头城，丹阳尹徐湛之守石头的仓城，吏部尚书江湛兼领军，总领军事。

        同时文帝向江北发布悬赏令，悬重赏购拓跋焘君臣首级，悬赏令上写“斩佛狸伐首级者，封八千户开国县公，赏布绢各万匹，金银各百斤。”，佛狸伐正是拓跋焘的小名。文帝又募人将毒酒置江北空村中，魏兵不知，饮用后中毒身死者不少。

        一日晚间，宋文帝刘义隆登上石头城向江北遥望，只见对岸魏营首尾相连，营内火把点点，竟然绵延数十里。刘义隆面有忧色，想到北伐不成，反而遭此危局，一时间懊悔异常，良久后长吁道：“如果檀道济还在，怎么会到这个地步！”，是啊，如果檀道济还在，曾经的北府名将们还在，北虏能嚣张至此吗？原本刘义隆想着先可以收复河南失地，再北跨黄河、西克关中，统一天下，然后封禅泰山！如今却导致魏军离自己仅咫尺之遥，社稷危在旦夕。刘义隆思及于此，忍不住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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