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姆湾的小房子 (2 / 2)
        带着乡村气息的泥土糊成的小教堂里人满为患，倒是很暖和。罗布自从离开伦敦以后，再没去过教堂了。他深吸着熏香和人群拥挤的体臭味，心思沉浸在这熟悉的弥撒中。稍后神父开始布道，因为他的达特姆尔高原口音罗布很难听懂，他讲到救世主的降临和他那传奇的人生，讲到他被犹太人订上十字架，他还详细讲述了降临的天使撒旦---耶稣为了保护人民而永远对抗的对象。罗布想为这次特殊的祷告找一位圣灵，但最终他转向自己能想象到的最纯洁的魂，“妈妈，多保佑其他孩子把!妈妈，我很好，去帮帮你别的孩子们吧！”最后还是说出了一个切身的愿望：“妈妈，帮帮我吧，让我学会耍五个球。”

        从教堂出来他们回家烤鹅，巴德尔填满了李子和洋葱，用矛插住架在火上不停的转着。“圣诞吃烤鹅，一年到头饿不着，”巴德尔说。艾迪莎笑了笑，“我听到的版本是9月29米夏艾丽那天。”对此她有异议，但巴德尔强调吃鹅的传统只针对圣诞节，她也没再坚持。巴德尔慷慨的买了很多酒，晚饭氛围很愉快。

        艾迪莎不想留下来过夜，也许因为她要纪念死去的丈夫和孩子。其实罗布也心不在焉。她走以后，巴德尔看着罗布打扫桌子。“我不想把心拴在艾迪莎那儿，”巴德尔对他吐露说，“她只是个女人，我们很快会离开她的。”

        太阳一直隐匿着，新年前的三个星期天空一直灰蒙蒙的，蒙住了他们的心情。如今巴德尔开始催促他，他也坚称自己在不间断的练习，却不管怎样努力都没有成功。“你记不记得，当初你练三个球？很长时间都没学会，后来一下子就成了。吹萨克森号也是一样的。你不能放过任何机会搞定五个球！”但无论他花费了多少个小时，结果都还是一样。他对这任务感到绝望，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不行。

        一天夜里他梦见艾迪莎又摸到他的头了，她肥厚的大腿向他打开。醒来后却一点也记不起来那里什么样，只记得在梦里有种奇特的精神错乱的感觉。巴德尔出去时他用熊皮擦掉了身上的黏液，又用湿土灰揩干净。他还没有傻到相信，艾迪莎会等他长大嫁给他。但他觉得她会很高兴收个儿子的。

        “巴德尔会离开的，”一天早晨艾迪莎帮他往屋里抬木柴时他对她提起，“我不能留在埃克斯茅斯和你一起生活吗？”她温柔的眼睛里透出决绝，她直直的看着他说，“我养不了你。我自己这样的日子都勉强维持，不得不半裁缝半娼妓的，要是再来个你，我就得睡遍这里所有的男人！”一根木头从她抱着的捆里掉了出来，她等他捡起来然后转身进了屋子。打那以后她很少来也很少跟他说话了，最终她再也不来了。

        巴德尔没了消遣变的异常敏感，突然意识到距离新年还剩几个星期了。一天夜里，巴德尔想到这里时，罗布还睡着，他拉了拉熊皮，好让他睡的暖和。

        他从床上弯着身子久久的打量着罗布然后叹了口气，离开了。到了早上他从车里取出一根鞭子，“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喊道。平时他从来没用鞭子抽过马，而今天罗布掉了一个球他手里的鞭子就呼啸着狠狠抽朝他的腿打去。一阵剧烈的疼痛，罗布失声尖叫抽泣来。“捡起来！”他又一个个拾起来，抛到相同的高度时仍然失败了，皮鞭再次响亮的甩到腿上。他也曾经常被父亲打，但从没动过鞭子。罗布一次次地抱起球努力地抛接，但不幸的每次都不成功，鞭子缠到腿上，他只能不停的尖叫。“捡起来！”“求求你别打了，先生！”先生的脸此刻冷酷无情，“这都是为了你自己！动动脑子想想！”天气很冷，巴德尔却出了一身汗。虽然疼痛迫使罗布集中精神，但他绝望的哭泣带着身子颤抖，肌肉不听使唤，表现也前所未有的差。他哆嗦着，眼泪湿了脸庞，鼻涕流进嘴里。“我是罗马人！”罗布对自己说，“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找到这个家伙杀了他！”巴德尔用力抽打他直到腿上的血浸湿了艾迪莎给他缝的新裤子，他扔下鞭子离开了屋子。

        巴德尔很晚才醉醺醺的回来睡下。早晨醒来后他的眼睛又变的温柔，看见罗布的腿他撅着嘴巴烧好热水，用一块破布小心的为他擦净了干掉的血迹，又递来一罐熊的油脂，“好好抹。”他说。意识到自己错失了最后的机会，罗布感到自己的心比流血的鞭痕疼多了。巴德尔展开地图，“我会在复活节前的星期四出发，把你带到布里斯托尔，那是个繁华的港口城市，也许你会在那里找到工作。”“好的，先生。”他小声回答。

        巴德尔用了很长时间准备早饭，给罗布做了比平日多的燕麦粥，奶酪面包，鸡蛋和熏肉。“吃吧，吃，”他嘟哝着坐下来看着罗布往下咽。“对不起，”他说，“我自己也是个到处游荡的孤儿，我知道生活的艰苦。”整个早晨他仅又跟他说了一句话：“你可以留着自己用的东西。”

        彩球被收走了，罗布不必再练。但距复活节前的星期四还有12天，巴德尔让他干重活，交代他把两个房间的石头地板都擦干净。以前每天早晨妈妈在家都会擦墙，如今他在这里干着**活。这里不像家里的房子有那么多烟，但墙壁好像从没擦过，罗布认真地完成任务，墙面焕然一新，看起来舒服多了。

        一天下午太阳像变戏法一样又出来了。海面闪烁着蔚蓝的光，咸味的海风徐徐的吹来，罗布第一次领会，为什么有的人选择住在埃克斯茅斯。屋后的林子里开始有小小的绿芽从覆盖着湿叶子的地面钻出来，他摘了满满一锅蕨类嫩芽煮了第一顿带有绿叶的熏肉。海面平静的时候鱼也会大着胆子出来。巴德尔碰到了一艘返航的船，买了一条样子很可怕的鳕鱼和七八个鱼头。他让罗布把腌猪肉切成块，满满放在平底锅里煎到表面酥脆。他又煮了汤，里面放了鱼和肉，切片的萝卜，浓浓的奶还有一点百里香。他们沉默的享用着晚餐，两人心心照不宣，很快罗布就再也吃不到这样的美味了。

        一部分风干羊肉发霉了，巴德尔切掉坏的部分带着去了林子里，苹果桶里一股刺鼻的味道，没几个完好的了。罗布把桶翻倒，全倒出来挨个儿检查，把好的果子放一边。苹果拿在手里又圆又结实，他想起巴德尔用苹果教他接球的情景不自觉的扔起了三个苹果，呼---呼---呼!接住了又扔上去，这次扔的更高，接住之前他拍了拍手，又拿起两个苹果，把五个都抛上去，突然，啪的一声在空中相撞，掉在地上摔的稀烂。他愣住了，因为不知道巴德尔是不是在附近看见了，他确定，如果先生发现他这么挥霍他的食物肯定会再次大发雷霆。等了一会隔壁没有动静，他又开始往桶里捡好苹果。“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想，“刚刚的决定说不定比现在还好些。”他又选了五个趁手的苹果抛了上去，这一次又险些撞上，但他神经没有绷得很紧，果子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就像被一场风暴从树上刮下来似的。他捡起苹果又快速地扔上去，然后到处追着接，本来优雅流利的动作变成了来来回回的瞎跑，但这次五个苹果全都飞起来了！落在手里马上又被抛了上去，跟扔三个球一样的流利，上去下来上去下来反反复复。“哦妈妈！”他大口喘着气喊道，虽然几年后的今天他不知道这跟**庇佑有没有关系。呼---呼---呼---呼---呼！“巴德尔！”他大声喊，门开了，下一秒他眼神漂移苹果摔了一地。他抬头看了一眼便向后躲去，巴德尔却伸开胳膊向他扑了过来，“我看见了！”他喊道，罗布又一次被充满激情的猛烈相拥，跟上次挑战摔跤的巴特拉姆熊有的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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