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姆湾的小房子 (1 / 2)
        一天早晨，罗布试着吹了一口萨克森号角，出乎意料的吹出了一声完整的音调，而不再是难听的咝咝声了。很快他就能每天都以这种悠远响亮的号声向将要驶过的全部路段骄傲的宣布他们的到来。当夏天即将结束，白天越来越短，他们开始向西南方行驶。“我在埃克斯茅斯有个小房子，”巴德尔说，“我想我们最好在那种温和的海洋气候下过冬。我可不喜欢冷天。”他又递给罗布一个棕色的球，罗布一点也不紧张，因为他已经可以一手抛接两球了。

        他曾经在格拉斯顿堡丢了脸，那天他在村里的墓地跟一群年轻人表演，而巴德尔在附近的广场演出，恰好听到他们的笑声和欢呼声，巴德尔严厉地批评了他。“在成为一名真正的杂耍演员之前你绝对不可以演给人看！要么不演要么演最好，明白吗？”“是，先生。”他回答。

        终于**末的一个晚上他们到达了埃克斯茅斯。房子孤零零的坐落于距海边几步之遥的地方。这里原先是个农庄，因为没有土地所有权所以买的很便宜，巴德尔把马牵到之前的草料库里，车就放在以前存玉米的谷仓里。农民储存的柴堆用来防备天气不测，正好给他们养牛加盖的棚子起到加固的作用。这房子比罗布在卡盆特大街上的家大不了多少，也有一个草屋顶，但排烟洞的位置却是个石头砌成的烟囱。巴德尔的露天炉灶是一个锅勾、一个三脚架、一个铁楸、一把大炉钩、一个水壶和一个挂肉的钩子，烟囱旁边是暖炉，再旁边是个大床。看来以前巴德尔在这里度过的冬天相当舒服！罗布还发现了一个和面桶、一张桌子、一条凳子、一个奶酪柜、几个壶和几个篮子。他们烧旺炉灶，又把已经吃了一个星期后剩下的火腿烤热，风干的肉吃起来有股浓烈的怪味，面包也长霉了。这饭可不是先生的口味啊！

        “明天我们得准备存货了。”他不爽的嘟囔着。罗布拿起木球借着闪烁的火光练习交叉抛球，还算不错，可惜最后还是掉到了地上。巴德尔从袋里又掏出一个黄球扔过去，和另外四个滚到一起。绿球，粽球，红球和蓝球，现在又来了个黄球，罗布想到了彩虹的颜色，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他看着巴德尔，他知道先生看出了他眼里从未有过的抗拒，但他伪装不来。“还有几个？”巴德尔当然明白他的疑问和绝望，“没了，这是最后一个。”他平静的回答。

        他们忙着做过冬的准备。眼下已经有了足够的木柴，其中一部分还得砍成小块，还要采集用来生火的木料，折断堆在炉子旁边。房子分成两个房间，一个用来居住，另一个储存生火用具。巴德尔先生很清楚，哪里能找到最耐久的存货。他们买了萝卜、洋葱和一筐南瓜，在埃克塞特的果园里摘了一桶黄皮白肉的苹果又买到一小桶腌猪肉，用车拉回家。一个农民邻居家有熏房，他们买了火腿和鲭鱼，付钱让他帮忙熏制。然后把熏肉和买来的四分之一磅羊肉一起高高地挂起来风干。邻居只知道要么卖肉要么偷，还没见过一个普通人买那么多肉！感到十分惊讶。

        罗布讨厌黄球，黄球给他带来毁灭感。一开始他做不到五球抛接，巴德尔先生试着帮他：“你得很快的给它加速。”罗布试验起来，结果身上下了一场木球雨，他伸手去抓，球全掉了，滚的身边到处都是，有的还滚到各个角落里。巴德尔微笑着说：“看来这将是你一冬天的任务了。”他很确定。

        水喝起来是苦的，因为水井在房子后面，被厚厚的一层腐败的橡树叶子堵的严严实实。罗布在马棚里找到了一把木耙子，捞出来一大堆乌黑的滴着水的烂叶子，又从附近的坑里弄来沙子撒进井里搅了搅，等到激起来的水变清澈，味道也变的甘甜了。

        冬天很快来到了，这是个奇特的季节。罗布喜欢真正的冬天，大地被冰雪覆盖的日子。相反埃克斯茅斯却大部分时间在下雨，即便下了雪，雪花落到潮湿的地面上也即刻融化了。除了从井里打水时看到的几块细细的冰针以外再也看不到真正的冰。海风不断吹来湿冷的空气，连房子里都是潮湿的。夜里他和巴德尔睡在大床上，虽然是巴德尔睡在靠火的一侧，他肥胖的身体也能散发出足够的温暖。

        罗布开始慢慢讨厌上了杂耍，他借故各种琐事不去练习，没有巴德尔的命令他就把便桶拎出去刷干净，劈了用不完的木柴，不停的给水壶加水。他刷马，直到塔图斯灰色的毛刷的发亮，还给它的鬃毛编辫子。他翻遍整桶的苹果，把坏果子挑出去。他把房子打扫的比跟妈妈在伦敦住过的房子还干净。在莱姆湾的海岸上他观察白色的海浪击打沙滩，海风卷着泡沫直吹过来使他眼睛流泪。巴德尔注意到他冷的发抖，就拜托邻居---寡妇艾迪莎利普顿用他的一件旧衣服给罗布裁制出一件暖和的罩衣和一条紧身裤。

        艾迪莎的丈夫和两个儿子在一次捕鱼时意外遇到暴风淹死在海里了。她是个结实能干的主妇，和善的面容，哀伤的眼睛。她很快成了巴德尔的女人。巴德尔留在她家时，罗布就一个人躺在火旁的大床上滚来滚去，好像整个房子都是他的了。直到一次下冰雹，风钻进墙缝里呜呜响，艾迪莎过来和他们一起过夜。罗布只好睡在地上，用毛巾裹了烤热的石头放在身边再用艾迪莎的亚麻衬布包住脚。他听见她低低的充满善意的声音说：“要不就让那孩子到床上来暖和暖和？”“不用。”巴德尔拒绝了随即翻身压住了她，她的手在黑暗中滑下来，轻轻的停在罗布的头上，像神父赐福一样，罗布一动也不动。巴德尔和她温存完，她才把手抽回来。从那以后罗布就期待她再来巴德尔这里睡，他一直躺在床边的地上等，但她的手却再也没碰过他一次。

        “你一点长进也没有，”巴德尔斥责他，“给我小心点！我徒弟的价值就在于，把人群吸引过来留住他们。我的学徒必须得先成为一个杂耍演员！”

        “我会耍四个球了，难道还不够吗？”

        “一流的杂耍演员能耍七个球！我认识的几个至少能耍六个。我只需要一个普通的演员，你要是连五个也耍不了，我们就得赶紧散伙了！”巴德尔叹了口气说，“我带过几个徒弟，只有三个值得留。第一个叫埃文居里，他能耍五个球而且耍的很好，但他有个缺点就是酗酒。学徒期满了他偶又跟了我四年，赚了很多钱。最后在莱斯特喝醉了跟人打架被捅死了，可笑！第二个叫杰森厄尔，他是最棒的一个，耍的很熟练。他跟我学看病的本事，娶了波茨矛斯总督的女儿。第三个一个也很了不起，他叫吉比纳尔逊。他对于我就像每天要吃的面包一样不可或缺，在纽约意外染上流感死了。”说到这里他皱紧了眉头，“最后一个是个蠢货，和你一样，他只能耍四个球，第五个无论如何也耍不起来。我把他赶走去了伦敦，就在我遇到你之前不久。”

        他们不悦的看着对方，“而你不是笨蛋，你是个说到做到的家伙。和你相处起来很舒服，你干活快。可我的马，我的装备，这个房子，房顶上的肉，这些都不是为了一个我不需要的人！到春天你必须练成，不然我只好把你丢在什么地方去，明白吗？”“是，先生。”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圣诞节快到了。艾迪莎要求他们陪她去教堂，巴德尔咕哝了一句：“难道我们也是一家人吗？”但当艾迪莎问是不是只带罗布一个人的时候，他没有再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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