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经人 (2 / 2)
        皇帝把众臣和百姓的这些诡谲的猜疑揉进自己的肚里变成滚烫的胃酸。垂帘下，他嘴角勾芡，匀荡出一抹诡秘的笑意。

        “是啊，”皇帝再次开口说道，这回是声情并茂，温文尔雅。想顺势而为的将帝国快要潦倒的命运委托在此人一人身上。豪赌中为之动容。“一年过去了半载，两年过去了大半。”皇帝时有停顿的盯着此人的面部往下说。

        “为了保证生命财产跟安全。他们急走的走，能跑的跑，只得留下老弱妇残替他们挡豺狼，撵野狗。你庆幸看到受饿受苦的不止你一个，因此你时刻筹备着，准备纠集弱势的群体。你的能力虽不出众，但大家有目共睹，因为你设身处地的招数使自己活了下来，虽然没那么明智，但都冷静克敌。终究人们看到的是你这条活路兴许能拉自己一把，兴许能跟你身后走在左右，也许还能躺在一起——慢慢等死——也不至于那么恐怖，那么畏惧。至少有个土坑等着自己跳下去从头到脚有人埋好。一开始，你便抓稳了时机，你盯上了搜刮民脂膏梁锦绣的王公贵族。那些寄生在大唐盛世脚踝上的毒瘤。大唐皇帝，我。自然感谢你能替他代劳。事后再随便给你们几句发配边疆的问候也比给自己的心腹大患含沙射影的要好伺候的多。趁还有点力气在筋骨里流淌，趁还有点良知在人性里传扬。你最终觉得这样不好，不够妥当。权宜之计不能长久。你当了一阵子的老大哥，你知道他们很快就不再需要你的领导，不再遵从你的指示。你带领他们饱了口腹之欲，享了安稳之乐。这就够了，尽管你很想带他们去辽阔的世界看更辽阔的风景。可是他们不是三五岁的小孩，更像是叛逆成长的不良少年，在旁门左道上越走越偏。过早推开了一扇又一扇欲望弥坚的大门，让里面的美梦全是他们遥遥不及，却突然唾手可得的东西。他们的贪恋立刻变成了贪婪，他们的渴望愈演剧烈，自我完成了自身的吞噬。他们无法相信或者间接忍受你的正直善良，尽管它是那么被动，不得已才做出反应和回击。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实现各自野心的首领，他们个个都想建立自己的王朝，朝政外邦必须对自己的皇氏年号俯首称臣。等一切遂心应手，泡在酒林肉池里益养天年吧。

        你很清醒，没有恼怒。你被毫发无伤的踢了出来。是你让整件事情变得轻易又复杂。此时的你只适合忧国忧民，而此地却不是个求助菩萨慰问神明的好地方。”

        “所以你听信了那皇帝小儿先去了小雷音寺。”那蓬头垢面的猴头嘻笑呻吟，愈发狂妄。使得压在五指山下的身形颇负盛名。

        “你这泼猴倒有点神通。”碎石杂木，拨草见深。只见一位像是跛脚行僧的隐修士像是千里迢迢赶来。可不只为了见他一面吧！？猴头暗自揣测。

        “这挑明了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不等隐修士说完。狂野的笑声戛然而止。猴头继续漠视着这位也不剃度，也不诵经的疯和尚。

        “端的他不吃素不沾荤的空有预言先知的本领，就想哄骗俺老孙。”猴头心想“就算他是金禅子第一代肉身，那又怎样，现在我面前不过是至勇的化身，我还要等，等他至丑，至恶，至昏，至言，至愤，至贵，至贫的化身被妖怪们捉拿殆尽，一滴不剩的吞咽下肚时。”揣度到这，猴头忍不住笑了。就连阴柔的笑脸也久违的闪现了。“到时候至美的化身，金禅子的最后化身，就由我亲手了结。神佛联手三界欠我的，我定要悉数夺回。”

        他不知道的是，金禅子的至美化身将会是重塑他的人生的至关要塞。这一切罪恶的羁绊会发生在与六耳猕猴混战的那天。

        是啊，他的恶恨仇长在五百年的镇压中骄而不败，复仇的意识慢慢有了自己的形态，已经初具雏形。深夜梦魇经常袭进他的梦里，梦里自己会坐在水帘洞窟的石凳上，外面乌黑一片，只有水帘瀑布映射着他那双温和平静的眼眉。他想伸手过去触碰水帘镜里自己的脸，却惊异的发现，那张脸正收缩着往日的神彩，绽出一张久未谋面的阴柔笑脸。

        这让齐天大圣倍感耻辱蒙羞。

        这一回更是感到由来已久的愤怒

        他身形在此，无处躲藏。

        就这一次他没再多想，竟一声不响的将自己完全石化了。他忍耐着，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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