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文宗无力回天 甘露之变喋血 (2 / 2)
        戊辰，以右神策中尉、行右卫上将军、知内侍省事王守澄为左、右神策观军容使，兼十二位统军。李训、郑注为上谋，以虚名尊守澄，实夺之权。

        李训、郑注密言于上，请除王守澄。辛巳，遣中使李好古就第赐毒酒，杀之，赠扬州大都督。训、注本因守澄进，卒谋而杀之，人皆快守澄之受佞而疾训、注之阴狡，于是元和之逆党略尽矣。

        始，郑注与李训谋，至镇，选壮士数百，皆持白挺，怀其斧，以为亲兵。是月，戊辰，王守澄葬于产水，注奏请入护葬事，因以亲兵自随。仍奏令内臣中尉一下尽集产水送葬，注因合门，令亲兵斧之，使无遗类。约既定，训与其党谋：“如此事成，则注专有其功，不若使行余、潘以赴镇为名，多募壮士为部曲，并用金吾台府吏卒，先期诛宦官者，已而并注去之。”行余、潘、立言、约及中丞李孝本皆训素所厚也，故列置要地，独与是数人及舒元辇谋之，他人皆莫之知也。

        壬戌，上御紫宸殿。百官班定，韩约不报平安，奏称：“左金吾听事后石榴夜有甘露，臣递门奏报。”因蹈舞再拜，宰相亦帅百官称贺。训、元辇劝上亲往观之，以承天祝，上许之。百官退，班于含元殿。日加辰，上乘软辇出紫宸门，升含元殿。先命宰相及两省官诣左仗视之，良久而还。训奏：“臣与众人验之，殆非真甘露，未可遂宣布，恐天下称贺。”上曰：“岂有是耶！”顾左右中尉仇士良、鱼志弘帅诸宦者往视之。宦者既去，训遂召郭行余、王潘曰：“来受敕旨！”潘股栗不敢前，独行余拜殿下。时二人部曲数百，皆执兵立丹凤门外，训已先使人召之，令入受敕。独东兵入，汾宁兵竟不至。

        仇士良等至左仗视甘露，韩约变色流汗，士良怪之曰：“将军何为如是？”俄风吹幕起，见执兵者甚众，又闻兵仗声。士良等惊骇走出，门者欲闭之，士良叱之，关不得上。士良等奔诣上告变。训见之，遂呼金吾卫士曰：“来上殿卫乘辇者，人赏钱百湣！”宦者曰：“事急矣，请陛下还宫！”即举软辇，迎上扶升辇，疾趋北出。训攀辇呼曰：“臣奏事未竟，陛下不可入宫！”金吾兵已登殿。罗立言帅京兆逻卒三百余自东来，李孝本帅御史台从人二百余自西来，皆登殿纵击，宦官流血呼冤，死伤者十余人。乘辇逶迤入宣政门，训攀辇呼益急，上叱之，宦者郝志荣奋拳殴其胸，训偃于地。乘辇既入，门随关，宦者皆呼万岁，百官骇愕散出。训知事不济，脱从吏绿衫衣之，走马而出，扬言于道曰：“我何罪而鼠谪！”人不之疑。王涯、贾悚、舒元辇还中书，相谓曰：“上且开延英，召吾属议之。”两省官诣宰相请其故，皆曰：“不知何事，诸公各自便！”士良等知上豫其谋，怨愤，出不逊语，上恐惧不复言。

        士良等命左、右神策副使刘泰伦、魏仲卿等各帅禁兵五百人，露刃出阁门讨贼。王涯等将会食，吏白：“有兵自内出，逢人就杀！”涯等狼狈步走，两省及金吾吏卒千余人填门争出。门寻闭，其不得出者六百余人皆死。士良等分兵闭宫门、索诸司，捕贼党。诸司吏卒及民沽贩在中者皆死，死者又千余人，横尸流血，狼藉涂地，诸司印及图籍、帷幕、器皿俱尽。又遣骑各千余出城追亡者，又遣兵大索城中。舒元辇易服单骑出安化门，禁兵追擒之。王涯徒步至永昌里茶肆，禁兵擒入左军。涯时年七十余，被以桎梏，掠治不胜苦，自诬服，称与李训谋行大逆，尊立郑注。王潘归长兴里私第，闭门，以其兵自防。神策将至门，呼曰：“王涯等谋反，欲起尚书为相，鱼护军令致意！”潘喜，出见之。将趋贺再三，潘知见欺，涕泣而行。又收罗立言于太平里，及涯等亲属奴婢，皆入两军系之。

        癸亥，百官入朝，日出，始开建福门，惟听以从者一人自随，禁兵露刃夹道。至宣政门，尚未开。时无宰相御史知班，百官无复班列。上御紫宸殿，问：“宰相何为不来？”仇士良曰：“王涯等谋反系狱。”因以涯手状呈上，召左仆射令狐楚、右仆射郑覃等升殿示之。上悲愤不自胜，谓楚等曰：“是涯手书乎？”对曰：“是也！”

        贾悚变服潜民间经宿，自知无所逃，素服乘驴诣至兴安门，自言：“我宰相贾悚也，为奸人所污，可送我诣两军！”门者执送西军。李孝本改衣绿，犹服金带，以帽障面，单骑奔凤翔，至咸阳西，追擒之。

        李训素与终南僧宗密善，往投之。宗密欲剃其发而匿之，其徒不可。训出山，将奔凤翔，为离至镇遏使宋楚所擒，械送京师。至昆明池，训恐至军中更受酷辱，谓送者曰：“得我则富贵矣！闻禁兵所在搜捕，汝必为所夺，不若取我首送之！”送者从之，斩其首以来。

        先是，郑注将亲兵五百，已发凤翔，至扶风。扶风令韩辽知其谋，不供具，携印及吏卒奔武功。注知训已败，复还凤翔。仇士良等密使人带密敕授凤翔监军张仲清令取注，仲清惶惑，不知所为。押牙李叔和说仲清曰：“叔和为公召注，屏其从兵，于坐取之，事立定矣！”仲清从之，伏甲以待注。注恃其兵卫，遂诣仲清。叔和稍引其从兵，享之于外，注独与数人入。既辍茶，叔和抽刀斩注，因闭外门，悉诛其亲兵。乃出密敕，宣示将士，遂灭注家，并杀副使钱可复、节度判官卢简能、观察判官萧杰、掌书记卢弘茂及其枝党，死者千余人。朝廷未知注死，丁卯，诏削夺注官爵，令邻道按兵观变。以神策大将军陈君奕为凤翔节度使。戊辰夜，张仲清遣李叔和等以注首入献，枭于兴安门，人情稍安，京师诸军始各还营。

        春，正月，乙卯，诏立颖王离为皇太弟，应军国事权令句当。且言太子成美尚幼冲，未渐师资，可复封陈王。时上疾甚，命知枢密刘弘逸、薛季陵引杨嗣复、李玉至禁中，欲奉太子监国。中尉仇士良、鱼弘志以太子之立，功不在己，乃言太子幼，且有疾，更议所立。李玉曰：“太子位已定，岂得中变！”士良、弘志遂矫诏立离为太弟。是日，士良、弘志将兵诣十六宅，迎颖王至少阳院，百官谒见于思贤殿。离沉毅有断，喜怒不形于色，与安王溶皆素为上所厚。

        辛巳，上崩于太和殿，年三十三，以杨嗣复摄冢宰。

        辛卯，文宗始大敛。武宗即位。甲午，追尊上母韦妃为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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