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德宗化险为夷 怀光朱泚枭首 (3 / 3)
        朱滔攻贝州百余日，马蹇攻魏州亦逾四旬，皆不能下。贾林复为李抱真说王武俊曰：”朱滔志吞贝、魏，复值田悦被害，倘旬日不救，则魏博皆为滔有矣。魏博既下，则张孝忠必为之臣。滔连三道之兵，益以回纥，进临常山，明公欲保其宗族，得乎！常山不守，则昭义退保西山，河朔尽入于滔矣。不若乘贝、魏未下，与昭义合兵救之。滔既破亡，则关中丧气，朱泚不日枭夷，銮辇反正，诸将之功，孰有居明公之右者哉！“武俊悦，从之。

        戊辰，武俊军于南宫东南，抱真自临茗引兵会之，与武俊营相距十里。两军尚相疑，明日，抱真以数骑诣武俊营，宾客共谏止之。抱真命行军司马卢玄卿勒兵以俟，曰：”吾之此举，系天下安危，若其不还，领军事。今以听朝命亦惟子，励将士雪耻亦惟子。”言终，遂行。武俊严备以等之，抱真见武俊，叙国家祸难，天子播迁，持武俊哭，流涕纵横。武俊亦悲不自胜，左右莫能仰视。遂与武俊约为兄弟。武俊曰：“滔所恃者乃回纥也，不足畏，战日，愿十兄按辔临视，武俊决为十兄破之。”抱真退入武俊帐中，酣饮久之。武俊感激，等之益恭，指心仰天曰：“此身已许十兄死矣！”

        乙亥，李抱真、王武俊距贝州三十里而军。朱滔闻两军将至，急召马蹇，蹇昼夜兼行赴之。或谓滔曰：“武俊善野战，不可当其锋。宜徙营稍前逼之，使回纥绝其粮道。我坐食德隶之馈，依营而陈，利则进攻，否则入保，待其饥疲，然后可制也。”滔疑未决。会马蹇军至，滔命明日出战。蹇言：“军士皆冒困疲，请休息数日乃战。”

        常待杨布、将军蔡雄引回纥达干见滔，达干曰：“回纥在国与邻国战，常以五百骑破邻国数千骑，如扫叶耳。今受大王金帛、牛酒前后无算，思为大王立校，此其时矣。明日，愿大王驻马高丘，观回纥为大王翦武俊之骑，使匹马不返。”在、雄曰：“大王英略盖世，举燕、蓟全军，将扫河南，清关中，今见小敌犹豫不蓟，失远近之望，将何以成霸业乎！达干请战是也。”滔喜，遂决意出战。

        丙子旦，武俊遣其兵马使赵琳将五百骑伏于桑林，抱真列方阵于后，武俊引骑兵居前，自当回纥。回纥纵兵冲之，武俊使其骑控马避之。回纥突出其后，将还，武俊乃纵兵击之，赵琳自林中出横击之，回纥败走。武俊急追之，滔兵走，回纥兵亦走，自相蹈籍，滔不能制，遂走趋其营，抱真、武俊合兵，日暮，昏雾，两军不能进，抱真军其营于西北，武俊军其营于东北。滔夜焚营，引兵出南门，趣德州遁去，委弃所掠资财山积。两军以雾，不能追也。

        滔杀杨布、蔡雄而归幽州，心既内凛，又恐范阳留守刘怦因败图己。乃悉发留守兵夹到二十里，具仪仗，迎之入府，相对悲喜，时人多之。

        庚寅，李晟大陈兵，谕以复京城。先是，姚令昌等屡遣人侦晟进军之期，皆为逻骑所获。晟引示以所陈兵，谓曰：“归语诸贼，努力固守，勿不忠于贼也！”皆饮之酒，给钱而纵之。遂引兵至通化门外，耀武而还，贼不敢出。晟召诸将，问兵所从入，皆请先取外城，据坊市，然后北攻宫阙。晟曰：”坊市狭隘，贼若伏兵格斗，居人惊乱，非官军之利也。今贼重兵皆聚苑中，不若自苑北攻之，溃其腹心，贼必奔亡。如此，则宫阙不残，坊市无扰，策之上者也！“诸将皆曰：”善！“乃牒浑谦及镇国节度使骆元光、商州节度使尚可孤，刻期集于城下。

        壬辰，尚可孤败泚将仇敬忠于蓝天西，斩之。乙未，李晟移军于光泰门外米仓村。丙申，晟方自临筑垒，泚骁将张庭芝、李希倩引兵大至，晟谓诸将曰：“始吾忧贼潜匿不出，今来送死，此天赞我，不可失也！”命副元帅兵马使吴先等纵兵击之。时华州营在北，兵少，贼并力攻之，晟命牙前将李演等帅精兵救之。演等力战，贼败走，演等追之，乘胜入光泰门，再战，又破之。会夜，晟敛兵还。贼余众走入白华门，夜，闻恸哭。

        丁酉，晟复出兵，诸将请待西师至夹攻之。晟曰：“贼数败，已破胆，不乘胜取之，使其成备，非计也。”贼又出战，官军屡捷。骆元光败泚众于产西。戊戌，晟陈兵于光泰门外，使李演及牙前兵马使王必将骑兵，牙前将史万顷将步兵，直抵苑墙神脉村。晟先使人夜开苑墙，然贼后知之。贼已树栅塞之，等演等至，乃自栅中射官军，官军不得进。晟怒，叱诸将曰：“纵贼如此，吾先斩公辈矣！”万顷惧，帅众先进，必、演引骑兵继之，贼众大溃，诸军分道并入。姚令昌等力战，晟命决胜军使唐良臣等步骑蹙之，且战且前，凡十余合，贼不能支。至白华门，有贼数千骑出官军之背，晟帅百余骑回御之，左右呼曰：“相公来！”贼皆惊溃。

        朱泚将奔吐蕃，其众随道败亡，比至泾州，才百余骑。希鉴闭城拒之，泚谓之曰：“奴之节，吾所授也。奈何临危相负！”使焚其门，希鉴取节投火中曰：“还汝节！”泚众皆哭。泾卒遂杀姚令昌，诣希鉴降。泚独与泾阳亲兵及宗族、宾客北趣驿马关。宁州刺史夏侯英拒之。至彭原西城屯，其将梁庭芬射泚坠坑中，韩文等斩之，诣泾州降。源休、李子平奔凤翔，李楚琳斩之，皆传首行在。

        朱滔病死，将士奉前涿州刺史刘怦知军事。

        马遂至行营，与诸将谋曰：“长春宫不下，则怀光不可得。长春宫守备甚严，功之旷日持久，我当身往谕之。”遂径造城下，呼怀光守将徐庭光，庭光帅将士罗拜城上。遂知其心屈，徐谓之曰：“我自朝廷来，可西向受命。”庭光等复西向拜。遂曰：“汝曹自禄山以来，徇国立功四十余年，何忽为灭族之计！从吾言，非止免祸，富贵可图也。”众不对。遂披襟曰：“汝不信吾言，何不射我！”将士皆伏泣。遂曰：“此皆怀光所为，汝曹无罪。但坚守勿战。”皆曰：“诺。”

        壬申，遂与浑谦、韩游齐进军逼河中，至焦篱堡，守将尉珪以七百人降。是夕，怀光举火，诸营不应。骆元光在长春宫下，使人招徐庭光。庭光素轻元光，乃忤骂之，又以优胡于城上以侮之，且曰：“我降汉将耳！“元光使白遂，遂还至城下，庭光开门降。遂以数骑入城抚慰，其众大呼曰：“吾辈复为王人矣！”浑谦谓僚佐曰：“始吾谓马公用兵不吾远也，今吾乃知吾不逮多矣！”诏以庭光试殿中监兼御史大夫。

        甲辰，遂帅诸军至河西，河中军士相惊曰：“西城卸甲矣！”怀光不知所为，乃自缢而死。

        朔方将牛名俊断怀光首出降。河中兵犹万六千人。遂斩其将阎晏等七人，余皆不问。遂自辞行至河中平，凡二十七日。遂出高至、李庸于狱，皆奏置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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