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朱泚叛乱称帝 藩镇派兵勤王 (3 / 3)
        朱泚夜攻奉天东西南三面。甲子，浑谦力战却之。左龙武大将军吕希倩战死。乙丑，泚复攻城，将军高重捷与泚将李日月战于梁山之隅，破之。乘胜逐北，身先士卒，贼伏兵擒之。其麾下十余人奋不顾死，追夺之。贼不能拒，乃斩其首，弃其尸而返。麾下收之入城，上亲抚而哭之尽哀，结蒲为首而葬之，赠司空。朱泚见其首，亦哭之曰：“忠臣也！”束蒲为身而葬之。李日月，泚之骁将也，战死于奉天城下。泚归其尸于长安，厚葬之，其母竟不哭，骂曰；“奚奴，国家何负汝而反？死已晚矣！”及泚败，贼党皆诛，独日月母不坐。

        泚攻城益急，穿堑环之。泚移帐于乾陵，下视城中，动静皆见之，时遣使环城招诱士民，笑其不识天命。

        神策、河北行营节度使李晟疾愈，闻上幸奉天，帅众将奔命。张孝忠迫于朱滔、王武俊，倚晟为援，不欲晟行，数沮止之。晟乃留其子凭，使娶孝忠女为妇，又解玉带赂孝忠亲信，使说之，孝忠乃听晟西归，遣大将杨荣国将锐兵六百与晟俱。晟引兵出飞狐道，昼夜兼行，至代州。丁丑，加晟神策行营节度使。

        朱泚攻围奉天经月，城中资粮俱尽。上尝遣健步出城察贼，其人恳以苦寒为辞，跪奏岂一襦袄。上为之寻求不获，竟悯然而遣之。时供御才有粝米二斗，每伺贼之休息，夜，缒人于城外，采草根而进之。上召问公卿将吏谓曰：“朕以不德，自陷危亡，固其宜也。公辈无罪，宜早降以救家室。”群臣皆顿首流涕，期尽死力，故将士虽困急而锐气不衰。

        上之幸奉天也，粮料使崔纵劝李怀光入援，怀光从之，悉敛军资而来。怀光昼夜倍道，至河中，力疲，休兵三日。河中尹李齐运倾力犒宴，军尚欲迁延。崔纵先辇货财渡河，谓众曰：“至河西，悉以分赐。”众利之，西屯蒲城，有众五万。

        李晟行且收兵，亦自蒲津济军于东渭桥。其始有卒四千，晟善于抚御，与士卒同甘苦，人乐从之，旬月间至万余人。

        神策兵马使尚可孤讨李希烈，将三千人在襄阳，自武关入援，军于七盘，败泚将仇敬，遂取蓝田。

        镇国军副使骆元光，其先安息人，骆奉先养以为子，将兵守潼关近十年，为众所服。朱泚遣其将何望之袭华州，刺史董进弃州走行在。望之拒其城，将聚兵以绝东道。元光引关下兵袭望之，走还长安。元光遂军华州，召募士卒，数日，得万余人。泚数遣兵攻元光，元光皆击却之，贼由是不能东出。上即以元光为镇国军节度使，元光乃将兵二千西屯昭应。

        马遂遣其行军司马王权及其子会将兵五千人入援，屯中渭桥。

        于是泚所据惟长安而已，援军游骑时至望春楼下。李忠臣等屡出兵皆败，求援于泚，泚恐民间乘弊抄之，所遣兵皆昼伏夜行。

        泚内以长安为忧，乃急攻奉天，使僧法坚造云梯，高广各数丈，裹以兕革，下施巨轮，上容壮士五百人，城中望之汹惧。上以问群臣，浑渠、侯仲庄对曰：“臣观云梯势甚重，重则易陷，臣请迎其所来凿地道，积薪蓄火以待之。”神武军使韩澄曰：“云梯小计，不足上劳圣虑，臣请御之。”乃度梯之所系，广城东北隅三十步，多储膏油松脂薪苇于其上。丁亥，泚盛兵鼓噪攻南城，韩游齐曰：“此欲分吾力也。”乃引兵严备东北。戊子，北风甚迅，泚推云梯，上施湿毡，悬水囊，载壮士攻城，翼以铁盾，置人其下，抱薪负土填堑而前，矢石火炬所不能伤。贼并兵攻城东北隅，矢石如雨，城中死伤者不可胜数。贼已有登城者，上与浑渠对泣，群臣惟仰首祝天。上以无名告身自御史大夫、实食五百户以下千余通受。使募敢死士御之，仍赐御笔，使视其功大小书名给之，告身不足则书其身，且曰；”今便与卿别。”渠俯伏流涕，上抚其背，唏嘘不自胜。时士卒冻馁，又乏甲胄，渠抚谕，激以忠义，皆鼓噪力战，渠中流矢，进战不辍，初不言痛。会云梯碾地道，一轮偏陷，不能前却，火从地中出，风势亦回，城上人投苇炬，散松脂，沃以膏油，欢呼震地。须臾，云梯及梯上人皆为灰烬，臭闻数里，贼乃引退。于是三门皆出兵，太子亲督战，贼徒大败，死者数千人。将士伤者，太子亲为裹疮。入夜，泚复来攻城，矢及御前三步而坠，上大惊。

        李怀光自蒲城引兵趣泾阳，并北山而西，先遣兵马使张韶微服间行至行在，藏表于蜡丸。韶至奉天，值贼方攻城，见韶，以为贱人，驱之使与民俱填堑。韶得间，逾堑抵城下呼曰：“我朔方军使者也。”城上人下绳引之，比登，身中数十矢，得表于衣中而进之。上大喜，抬韶以徇城，四隅欢声如雷。癸巳，怀光败泚兵于礼泉。泚闻之惧，引兵遁归长安。众以为怀光复三日不至，则城不守矣。

        泚既退，从臣皆贺。汴滑行营兵马使贾隐林进言：“陛下性太急，不能容物，若此性未改，虽朱泚败亡，忧未艾也！”上不以为忤，甚称之。侍御史万俟著开金、商运路，重围既解，诸道供赋继至，用度始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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