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朱泚叛乱称帝 藩镇派兵勤王 (1 / 3)
        武俊以孟华为司礼尚书，华竟不受，呕血死。以兵马使卫常宁为内史监，委以军事。常宁谋杀武俊，武俊腰斩之。武俊遣其将张终葵寇赵州，康日知击斩之。

        李希烈帅所部三万徙镇许州，遣所亲至李纳，与谋共袭汴州。遣使告李勉，云已兼领淄青，欲假道之官。勉为之治桥、具馔以待之，而严为之备。希烈竟不至，又密与朱泚等交通，纳亦数遣游兵渡汴以迎希烈。由是东南转输者皆不敢由汴渠，自蔡水而上。

        十二月，丁丑，李希烈自称天下都元帅、太尉、建兴王。时朱滔等与官军相拒累月，官军有度支馈粮，诸道益兵，而滔与王武俊孤军深入，专仰给于田悦，客主日益困弊。闻李希烈军势甚盛，颇怨望，乃相与谋遣使至许州，劝希烈称帝，希烈由是自称天下都元帅。

        庚寅，李希烈遣其将李克诚袭陷汝州，执别驾李元平。元平，本湖南判官，薄有才艺，性疏傲，敢大言，好论兵。关播奇之，荐于上，以为将相之器，以汝州距许州最近，擢元平为汝州别驾，知州事。元平至汝州，即募工徒治城。希烈阴使壮士应募执役，入数百人，元平不之觉。希烈遣克诚将数百骑突入城下，应募者应之于内，缚元平驰去。元平为人眇小，无须，见希烈恐惧，便液污地。希烈骂之曰：“盲宰相以汝当我，何相轻也！”以判官周晃为汝州刺史，又遣别将董待名等四出抄掠，取尉氏，围郑州，官军数为所败。逻骑西至彭婆，东都士民震骇，窜匿山谷，留守郑叔则入保西苑。

        朱滔、王武俊、田悦、李纳各遣使至希烈，上表称臣，劝进，使者拜舞于希烈前，说希烈曰：“朝廷诛灭功臣，失信天下。都统英武自天，功烈盖世，已为朝廷所猜忌，将有韩、白之祸，愿称尊号，使四海臣民知有所归。”希烈召颜真卿示之曰：“今四王遣使见推，不谋而同，太师观此事势，岂吾独为朝廷所忌无所自容耶！”真卿曰：“此乃四凶，何谓四王！相公不自保功业，为唐忠臣，乃与乱臣贼子相从，求与之同覆灭乎！”希烈不悦，扶真卿出。他日，又与四使同宴，四使曰：“久闻太师重望，今都统将称大号而太师适至，是天以宰相赐都统也。”真卿叱之曰：“何为宰相，汝知有骂安禄山而死者颜杲卿乎！”四使不敢复言。希烈乃使甲士十人守真卿于馆舍，掘坎于庭，云欲坑之，真卿怡然，见希烈曰；‘死生已定，何必多端！请以一剑相与，岂不快公心事耶！”希烈乃谢之。

        戊戌，以左龙武大将军哥舒曜为东都、汝州节度使，将凤翔、汾宁、泾原、奉天、好峙行营兵万余人讨希烈，又诏诸道共讨之。曜行至嘉诚，遇希烈前锋将陈利贞，击破之。希烈势小沮。

        淮宁都虞候周曾、镇遏兵马使王玢、押牙姚澹、韦清密输款于李勉。李希烈遣曾与十将康秀琳将兵三万攻哥舒曜，至襄城，曾等密谋还军袭希烈，奉颜真卿为节度使，使玢、澹、清为内应。希烈知之，遣别将李克城将骡军三千人袭曾等，杀之，并杀玢、澹及其党。甲午，诏赠曾等官。始，韦、清与曾等约，事泄不相引，故独得勉。清恐终及祸，说希烈请至朱滔乞师，希烈遣之，行至襄邑，逃奔刘洽。希烈闻周曾等有变，壁闭数日。其党寇尉氏、郑州者闻之，亦遁归。希烈乃上表归咎于周曾等，引兵还蔡州，外不悔过从顺，实待朱滔等之援。

        李晟谋取涿、莫二州，以绝幽、魏往来之路，与张孝忠之子升云围朱滔所署易州刺史郑景济于清苑，累月不下。滔以其司武尚书马蹇为留守，将步骑万余守魏营，自将步骑万五千救清苑。李晟军大败，退保易州。滔还军瀛洲，张升云奔满城。会晟病甚，引军还保定州。

        王武俊以滔既破李晟，留屯赢州，未还魏桥，遣其给事中送端趣之。端见滔，言颇不逊，滔怒，使谓武俊曰：“滔以热疾，暂未南还，大王二兄遂有云云。滔以救魏博之故，叛军弃兄，如脱履耳。二兄必相疑，惟二兄所为！”端还报，武俊自辨于马蹇，蹇以状白滔，言：“赵王知宋端无礼于大王，深加让，实无他志。”武俊亦遣承令官郑和随蹇使者见滔，谢之。滔乃悦，相待如初。然武俊以是益恨滔矣。

        六月，李抱真使参谋贾林至武俊壁诈降。武俊见之。林曰：“林来奉诏，非降也。”武俊色动，问其故，林曰：“天子知大夫宿著诚效，及登壇之日，抚膺顾左右曰：“我本徇忠义，天子不察。”诸将亦尝共表大夫之志。天子语使者曰：”朕前事诚误，悔之无及。朋友失意，尚可谢，况朕为四海之主乎！”武俊曰：“仆胡人也，为将尚知爱百姓。况天子，岂专以杀人为事乎！今山东连兵，暴骨如莽，就仗克捷，与谁守之！仆不惮归国，但已与诸镇结盟。胡人性直，不欲仗曲在己，天子诚能下诏赦诸镇之罪，仆当首唱从化。诸镇有不从者，请奉辞伐之。如此，则上不负天子，下不负同列，不过五旬，河朔定矣。”使林还报抱真，阴相结约。

        九月，丙戌，神策将刘德信、宣武将唐汉臣与淮宁将李克诚战，败于扈涧。时李勉遣汉臣将兵万人救襄城，上遣德信帅诸将将应募者三千人助之。勉奏：“李希烈精兵结在襄城，许州空虚，若袭许州，则襄城之围自解。遣二将趣许州，未至数十里，上遣中使责其违诏，二将狼狈而返，无复斥候。克诚伏兵邀击，杀伤太半。汉臣奔大梁，德信奔汝州。希烈游兵剽掠至伊阙。勉复遣其将李坚帅四千人助守东都，希烈以兵绝其后，坚军不得还。汴军由是不振，襄城益危。

        上发泾原诸道兵救襄城，冬，十月，丙午，泾原节度使姚令昌将兵五千至京师。军士冒雨，寒甚，多携子弟而来，冀得厚赐遗其家，既至，一无所赐。丁未，发至产水，诏京兆尹王栩犒师，惟粝食而已，众怒，蹴而覆之。因言曰：“吾辈将死于敌，而食且不饱，安能以微命拒白刃耶！闻琼林、大盈二库，金帛盈溢，不如相与取之。”乃援甲张旗鼓噪，还趣京师。昌言入辞，尚在禁中，闻之，驰至长乐坂，遇之。军士射昌，昌报马鬃突入乱兵，呼曰：“诸军失计，东征立功，何患不富贵，乃为灭族之计乎！”军士不听，以兵拥昌而西。上遂命赐帛，人两匹。众益怒，射中使。又命中使宣慰，贼已至通化门外，中使出门，贼杀之。又命出金帛二十车赐之。贼已入城，喧声浩浩，不可复遏。百姓狼狈骇走，贼大呼告之曰：“汝曹勿恐，不夺汝商货矣！不税汝间架陌钱矣！”上遣普王谊、翰林学士姜公辅出慰谕之。贼已陈于丹凤门外，小民聚观者以万计。

        姜公辅扣马言曰：“朱泚尝为泾帅，坐弟滔之故，废处京师，心尝怏怏。臣请陛下既不能推心待之，则不如杀之，毋贻后患。今乱兵若奉以为主，则难制矣。请召使从行。”上仓猝不暇用其言，曰：“无及矣！”遂行。夜至咸阳，饭数次必走。时事出非意，群臣皆不知乘辇所之。卢杞、关播逾中书垣而出。白志贞、王栩及御史大夫于欣、中丞刘从一、户部侍郎赵赞、翰林学士陆贽、吴通微等追及上于咸阳。

        贼入宫，登含元殿，大呼曰：“天子已出，宜人自求富！”遂喧噪，争入府库，运金帛，极力而止。小民因之，亦入宫盗库物，通夕不已。其不能入者，剽夺于路。诸坊居民各相帅自守。姚令昌与乱兵言曰：“今众无主，不能持久，朱太尉闲居私第，请相与奉之。”众许诺。乃遣数白骑迎泚于晋昌里第。夜半，泚按辔列炬，传呼入宫，居含元殿，设警严，自称权知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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