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德宗削藩未成 四镇相与结盟 (1 / 3)
        十二月，乙卯，立宣王诵为皇太子。

        春，正月，丁卯朔，改元。群臣上尊号曰圣神文武皇帝，赦天下。始用杨炎议，命黜升使与观察、刺史约百姓丁产，定等级，改作两税法。必来新旧征科色目，一切罢之。

        刘文喜又不受诏，欲自邀旌节。夏，四月，乙未朔，据泾州叛，遣其子质于吐蕃以求援。上命朱泚、李怀光讨之，又命神策军使张巨济将禁兵二千助之。

        朱泚等围刘文喜于泾州，杜其出入，而闭壁不与战，久之不拔。天方旱，征发馈运，内外骚然，朝臣上请赦文喜以苏疲者，不可胜纪。上皆不听。曰：“微贼不除，何以令天下！”文喜使其将刘海宾入奏，海宾言于上曰：“臣乃陛下藩邸部曲，岂肯附叛臣，必为陛下枭其首以献。但文喜今所求者节而已，愿陛下姑与之，文喜必怠，则臣计得施矣。”上曰：“名器不可假人，尔能立效固善，我节不可得也。”使海宾归以告文喜，而攻之如初。减御膳以给军士，城中将士当受春服者，赐予如故。于是众知上意不可移。时吐蕃方睦于唐，不为发兵，城中穷蹙。庚寅，海宾与诸将共杀文喜，传首京师。

        自上即位，李正己内不自安，遣参佐入奏事。泾州捷奏至，上使观文喜之首而归。正己愈惧。

        春，正月，戊辰，成德节度使李宝臣薨。宝臣欲以军府传其子行军司马惟岳，以其年少懦弱，欲诛诸将之难制者，深州刺史张献诚等十余人同日遇害。宝臣召易州刺史张孝忠，孝忠不往，使其弟孝节召之。孝忠使孝节谓宝臣曰：“诸将何罪，连颈受戮！孝忠惧死，不敢往，亦不敢叛，正如共不入朝之意耳。”孝节泣曰：“如此，孝节必死。”孝忠曰：“往则并命，我在此，必不敢杀汝。”遂归，宝臣亦不之罪也。兵马使王武俊，位卑而有勇，故宝臣爱之，以女妻其子士真，士真复厚结其左右，故孝忠、武俊独全。

        及薨，孔目官胡震，家僮王他奴劝惟岳匿丧二十余日，诈为宝臣表，求令惟岳继袭，上不许。遣给事中汲人班宏往问宝臣疾，且谕之。惟岳厚赂宏，宏不受，还报。惟岳乃发丧，自为留后，使将佐共奏求旌节，上又不许。

        初，宝臣与李正己、田承嗣、梁崇义相结，期以土地传之子孙。故承嗣之死，宝臣力为之请于朝，使以节授田悦。代宗从之。悦初袭位，事朝廷礼甚恭，河东节度使马遂表其必反，请先为备。至是悦屡为惟岳请继袭。上欲革前弊，不许。或谏曰：“惟岳已据父业，不因而命之，必为乱。”上曰：“贼本无资以为乱，皆籍我土地，假我位号，以聚其众耳。乡日因其所而命之多矣，而乱日益滋。是爵命不足以已乱而适足以长乱也。然则惟岳必为乱，命与不命等耳。”竟不许。悦乃与李正己各遣使至惟岳，潜谋勒兵拒命。

        魏博节度副使田廷玠谓悦曰：“尔籍伯父遗业，但谨事朝廷，坐享富贵，不亦善乎！奈何与恒、运共为叛臣！尔观兵兴以来，逆乱者谁能保其家乎？必欲行尔之志，可先杀我，勿使我见田氏之族灭也。”因称病卧家。悦自往谢之，廷玠闭门不纳，竟以忧卒。

        成德判官邵真闻李惟岳之谋，泣谏曰：“先相公受国厚恩，大夫斩衰之中，遂欲复国，此甚不可。”劝惟岳执李正己使者送京师，且请讨之，曰：“如此，朝廷嘉大夫之忠，则旄节庶几可得。”惟岳然之，使真草奏。长史毕华曰：“先公与二道结好二十余年，奈何一旦弃之！且虽执其使，朝廷未必见信。正己忽夹击我，孤军无援，何以待之！”惟岳又从之。

        前定州刺史谷从政，惟岳之舅也，有胆略，颇读书，王武俊等皆敬惮之，为宝臣所忌，从政乃称病杜门。惟岳亦忌之，不与图事，日夜独与胡震、王他奴等计议，多散金帛以悦将士。从政往见惟岳曰：“今海内无事，自上国来者，皆言天子聪明英武，志欲致太平，深不欲诸侯子孙专地。尔今首违诏命，天子必遣诸道致讨。将士受赏，皆言为大夫尽死。苟一战不胜，各惜其生，谁不离心！大将有权者，乘危伺变，咸思取尔以自为功矣。且先相公所杀高班大将，殆以百数，挠败之际，其弟欲复仇者，庸可数也！又，相公与幽州有隙，朱滔兄弟常切齿于我，今天子必以为将，滔与吾击鼓相闻，计其闻命疾驱，若虎狼之得兽也，何以当之！昔田承嗣从安史父子同反，身经百战，凶悍闻于天下，违诏举兵，自谓无敌。及卢子期就擒，吴希光归国，承嗣指天垂泣，身无所措。赖先相公按兵不进，且为之祈请，先帝宽仁，赦而不诛，不然，田氏岂有种乎！况尔生长富贵，齿发尚少，不更艰危，乃信左右之言，欲效承嗣所为乎！为尔之计，不若辞谢将佐，使惟诚摄领军府，身自入朝，乞留宿卫，因言惟诚且留摄事。恩命决于圣志，上必悦尔忠义，纵无大位，不失荣禄，永无忧矣。不然，大祸将及。吾亦知尔素忌于我，顾以甥舅之情，事急，不得不言耳！“惟岳见其言切，益恶之。从政乃复归，杜门称病。是日，惟岳送惟诚于正己，正己使复姓张，遂仕淄青。惟岳遣王他奴至从政家，察其起居，从政饮药而卒，且死，曰：“吾不惮死，哀张氏今灭族矣！”

        刘文喜之死也，李正己、田悦等皆不自安。刘晏死，正己等益惧，相谓曰：“我辈罪恶，岂得与刘晏比乎！”会汴州城隘，广之，东方人讹言：“上欲东封，故城汴州。”正己惧，发兵万人屯曹州，田悦亦完聚为备，与梁崇义、李惟岳遥相应助，河南士民骚然惊骇。

        梁崇义虽与李正己等连结，兵势寡弱，礼数最恭。或劝其入朝，崇义曰：“来公有大功于国，上元中为宦官所谗，迁延稽命。及代宗即位，不俟驾入朝，犹不免族诛。吾岁久叛积，何可往也！”怀宁节度使李希烈屡请讨之，崇义惧，益修武备，流人郭昔告崇义为变，崇义闻之，请罪，上为之杖昔，远流之。使金部员外郎李舟至襄州谕旨以安之。舟尝奉使至刘文喜，为陈祸福，文喜囚之，会帐下杀文喜以降，诸道跋扈者闻之，谓舟能覆城杀将。至襄州，崇义拒城不纳，上言：“军中疑惧，请易以他使。”时两河诸镇方猜阻，上欲示恩信以安之，夏，四月，庚寅，加崇义同平章事，妻子悉加封赏，赐以铁券。遣御史张著带手诏征之，仍以其裨将蔺杲为邓州刺史。

        田悦卒与李正己、李惟岳定计，连兵拒命，遣兵马使孟佑将步骑五千北助惟岳。薛嵩之死也，田承嗣盗据茗、相二州，朝廷独得刑、磁二州及临茗县。悦欲阻山为境，曰：“刑、磁如两眼，在吾腹中，不可不取。”乃遣兵马使康愔将八千兵中围刑州，别将杨朝光将五千兵栅于邯郸西北以断昭义救兵，悦自将兵数万围临茗。刑州刺史李共、临茗将张丕坚壁拒守。

        贝州刺史邢曹俊，田承嗣旧将也，老而有谋，悦宠信牙官扈鄂而疏俊，及攻临茗，召曹俊问计，曹俊曰：“兵法十围五攻，尚书以逆犯顺，势更不侔。今顿兵坚城之下，粮竭卒尽，自亡之道也。不若置万兵于淳口以遏西师，则河北二十四州皆为尚书有矣。”诸将恶其异己，共毁之，悦不用其策。

        癸巳，进李希烈爵南平郡王，加汉南、汉北兵马招讨使，都诸道兵讨之。杨炎谏曰：“希烈为董秦养子，亲任无比，卒逐秦而夺其位。为人狼戾无亲，无功犹倔强不法，使平崇义，何以制之！”上不听。炎固争之，上益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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