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斩琴断箫 (1 / 3)
        雨急风骤。

        琴翁手挥琴弦，忽地双掌一摊，古琴推送，撞向吴盛。琴声铮铮，余音绕耳，长长不绝。吴盛刀鞘一横，顺手一格。琴翁古琴斜摆，架住吴盛单刀，右手指出如电，疾点吴盛面门。

        “以琴相格，以指相击，皆是点仓剑法。”吴盛右手一松，五指成虎爪之势，横空一抓，倏地扣向琴翁手腕。琴翁万万想不到吴盛变招如此快疾诡谲，慌忙缩手，依旧未能躲过，腕上多了两道指印，火辣辣地甚是疼痛。吴盛回手一抄，将单刀握入手中，横劈一记，又将箫老逼开。

        琴箫二友于武学之道苦修数十载，怎料面对眼前敌人，箫老连攻十余招而未有寸功，琴翁的武功修为比起箫老尤胜半筹，仅与吴盛拆了两招竟险些受伤。他二人更是清楚，吴盛的刀，仍未出鞘。

        箫老神色迟疑不定，看向琴翁。琴翁叹道：“冤冤相报，徒增罪孽。阁下把刀留下，前尘旧账，一笔勾销。”

        吴盛答道：“在这江湖之中，血债只有血方能偿还。放下屠刀，或可避免再结新仇。可旧怨已成，放下了刀，又能怎样？”他的手轻轻抚过刀鞘。

        狂风怒号，暴雨如瀑。琴翁箫老紧紧盯着那把刀，紧紧盯着握刀的那只手。那是只残疾的手，那是柄久未出鞘的刀。可这世间没有太多事物，比这只手握住这柄刀更令人胆寒。

        吴盛的语气仍旧平淡，可这份平淡中，又藏没着多少肝肠寸断，伤心欲绝。“这十年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可惜我明白地晚了十年。刀是用来杀人的，而非是保护人的。”他静静地说着，琴翁箫老也静静地听着。“再高强的刀法，再锋锐的宝刀，也无法用来保护人。或许有一个办法——杀尽敌人。”

        “魔教妖人，果然心狠毒辣。”箫老冷声道。他紧握玉箫，目光片刻未离开过吴盛的右手。琴翁叹道：“‘吞日噬月刀’是魔教妖物，凡持有此刀之人，下场无不凄惨，身首异处，死于非命，无一幸免。阁下又何必执迷不悟？”

        “此刀是昔时亡妻之物，我不会交予他人。”他顿了顿，劝道，“青花会的悬赏，旨在挑起江湖中的争端。二位是前辈高人，自是能看透这等伎俩，又为何仍为之奔走？富贵荣华，转瞬成空，又何必汲汲于此？”他说着，缓缓垂下手中的刀，想起亡妻音容笑貌，幕幕往事跃然于脑海，心中柔情涌现，再无杀心。

        琴翁答道：“金银珠宝又怎入我二人之眼。青花会之能，江湖无出其右。数月之前，青花会偶得两部失传已久的曲谱，《广陵散》与《阳关三叠》。《广陵散》自西晋秘康临刑而奏绝迹人间，《阳关三叠》自宋朝业已失传。我二人于此道浸淫毕生，自欲得窥全貌。青花会承诺若我二人能取到阁下手中宝刀，便以这两部曲谱相易……我二人若以此刀换得那两部曲谱，既可化解与阁下的仇怨，也可告慰两位爱徒的在天之灵，亦成我二人暮年之愿。一举三得，岂不美哉？”

        “如此说来，我该当成人之美，将这柄刀交于二位了？”吴盛将单刀平托于掌上。琴翁箫老见状大喜，正欲接过，怎料吴盛忽地缩手，不由愕然。

        吴盛冷笑道：“我若是将宝刀双手奉上，二位再取我人头便轻松不少了吧。想要夺刀，就看二位的本事了。”

        “那我二人只能用强了。”箫老冷声道。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惭，向琴翁递了个眼色，齐向吴盛出招。他二人苦修多年，这一出手着实非同小可。箫老玉箫缓缓刺出，劲势却凌厉异常，端的是内力浑厚。风过箫孔，箫声低沉柔和，如泣如诉。琴翁长琴前推，手指在弦上一拢一捻，琴声高亢激昂，似百鸟齐鸣。

        以吴盛的武功，面对其中一人不难取胜，不料对方琴箫合璧，威力大盛，二人阴阳相济，快慢相间，刚柔相和，一人招数上的破绽另一人恰能补足，而二人齐攻之时，往往一前一后，一左一右，配合得天衣无缝。吴盛宝刀出鞘，迎战二人。刀名“吞日噬月”，刀出食魂饮血。但吴盛不想杀人，至少在这个日子，他不想。

        数合之后，琴翁箫老觉出吴盛并无杀心，是以出招之际更少顾忌，攻势更盛。但即便如此，他二人一时三刻却仍旧奈吴盛不得。吴盛每一刀劈出，其迅如风，其势如雷，在这风雨交加之夜，更是声势无匹。三人在这旷野中激斗，各展绝技。滚滚数十招斗罢，琴翁双目满是血丝，一张脸胀得通红；箫老须发齐张，喘着粗气。而吴盛气力更长，单刀劈斩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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