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残雪
  写《伪患者》前半段的章节，文字都相对简略一些，想说的话也就直接说出来。但真正想要表达的却是在最后的《残雪断桥》。取这个名字不是为了哗众取宠，也不是表达一种景色般的意境，其实很简单，残雪往往可以断桥。

  文中关于屠夫的阴影是真实的。但给我心理阴影更大的，是另外两件事。

  一件是关于火。小时候玩捉迷藏，农村的野外有草垛，就有小伙伴藏在草垛里，千呼万唤不出来，此处不曾藏三人。我们是负责找的一方，猜定他们几个就在里边，领头的就想了个巧计，要用火攻。然后就点了火，正好上风口，火一下扑起来，整个草垛就着了。里边的小伙伴吓得马上蹦出来，着火的谷草被洒开来，引燃了附近的枯枝烂叶，慌得一堆人又是抓土又是尿尿，好歹没有酿成山火悲剧。村里大人赶来，问怎么回事，大家都面面相觑，我们领头的就说，看见有老鼠钻进了草堆，要灭四害，就点着了。灭四害是正经理由，这个动机不算错。我们大家，包括刚才藏在草垛里的伙伴，都附和这种说法，于是共同免了一场责罚的风波。后来亲手做过火烧老鼠的事，才知道火的可怕，也才明白当时的无知，多么可怕。后来把这件火事如实写在作文里，得到了老师的表扬，但我随即被群体抛弃了。

  一件是关于雪。村边干涸的河道，有一条自打我记事起就废弃的单边木桥。老人们说桥用了很多年，走得人多，但是还很结实。我经常去看那座桥，看有没有人从上面走。后来上了中学，掌握了初级的物理知识，观察的兴趣就强了，就突然发现每年冬天下了雪，那雪没人扫，风也吹不走，天暖了就一点一点地化成水，渗到缝隙里去，一直到开春反反复复。留心看看，渗到缝隙的水，遇冷又结了冰，心里就想会不会有一天因为化雪成冰这桥就断了。不料又一年这桥果真断了，我于是就搬出了自己的一套理论，但马上遭到所有人的嘲笑。大人们说桥就是年头到了，跟人一样，岁数大了就要报销。有不怀好意的伙伴，就说是我故意搞坏的。我虽然指着断口的形状跟他们解释，但没人听。这件事对我的冲击是，等到上高二文理分班，即使在高一我是数学兼物理课代表，我仍然毅然决然放弃了理科，选择拯救人的精神的文科。

  当然现在没有任何拯救别人的能力，连自己也开始嘲笑那些自以为是的天真少年了。但这两件感触很深。后来学到一句名言，“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篇雪花是无辜的。”没有经历过雪崩，我最真切的感受就是，着火的时候没有一丝空气是冤枉的，桥断的时候没有一粒残雪是清白的。而现实之中，总是不论有什么坏事发生，我们理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是无辜的。就是在这种随波逐流的无辜之中，我们啃食着自然的善良和纯洁。

  而我们做很多事的时候，往往为了某个微不足道的目的，去摧毁一个与其极不相称的目标，或许是因为无知，或许是出于故意。最近的新闻说，某公务员因为不满任职的安排，给全体同事公用的饮用水下毒。听得真是匪夷所思，但是想想，自己难道不曾有过恶向胆边生的时候吗？

  残雪这篇是很多个故事的集合，语言有点沉闷，预想不会有很多人喜欢，这大概正如我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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