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商兵无芒
        赤子担任乐就的护卫工作受到了对方作为上宾的礼遇，就是吃的饭食也是和乐就同等。乐就钦服赤子卓绝的武艺，希望其能教授自己一招半式。赤子借机调侃起来：“主公大小也是个贵族，难道忘了作为护卫与作为教授你武艺的师傅是两种工作吗？”

        让赤子没有想到的是，乐就居然十分认真地对自己行了一次拜礼道：“你说的对！这件事确实是我顾虑不周，我这就和商云先生谈一谈。对了！作为我的武师你可以按照你的意愿提出薪俸的要求，只是我毕竟只是一个大夫所能拿出作为供奉的份额是有限的。”

        赤子急忙解释道自己不过是开玩笑而已，乐就松了口气：“哎！我听说陶城大夫家一位武师的薪资至少是我俸禄的双倍，这还是按照最低标准雇佣的二流武师的价格。如果是阁下这般身手，我就是倾家荡产也雇佣不起啊！”

        为了满足乐就学武的愿望，赤子转而问乐就：“如果是聘用一位石匠的话，是不是就会便宜许多呢？”乐就知晓赤子的意图还是谢绝了这番好意，赤子也知道乐就作为宋国人在某些方面的顽固。乐就对赤子行了对待师父的拜伏大礼：“赤先生如果我能做到我国的六卿，我绝对会以最适合的俸资聘请你做我的师父。”

        宋国的六卿是尊亲显贵和有卓著贡献的公族成员才有机会做到的，乐就虽然出身宋国公族血脉之一的乐氏但亲缘比之于现在的宋公还是疏远。六卿对于乐就而言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天赤子要寻访白猿不可能再在宋国耽搁太久。宋国是赤子游历的第一个国家，尽管这里的人过于讲究程序上的透明公正做事有些不太灵活。可是葵丘的宋国人给赤子留下非常不错的印象，尽管赤子还是不明白宋国人所坚持着的一些无谓的事情。

        比如宋国人总是沉湎于他们不可能再造的昔日辉煌，宋国的前身是被尊为天下共主的殷国。殷国国君享有和现在的周朝天子一般的尊贵身份，四方同出于元祖有熊氏的诸侯均要对殷国国君有所贡献。每一任的殷国国君都会在死后被冠上带有天干数列的日名，拥有日名的君王都会享受后代的供奉。被长久供奉的君王以及陪祭君王的贤臣就会被当作神明，殷国国民每逢重要节日都会祭祀有日名的先君祈求各种庇佑。

        只是殷国因为最后一代君王帝辛的严重失误被周国所灭，周国与殷国的元祖算是同出一脉故而灭掉殷国的周国并没有断绝殷国的祭祀。只是殷国的国土被划成诸多的小国，而这些小国又被周国公族建立的郑国、卫国之类的国家吞灭。至于坚持尊奉殷国为主的国家，基本上已经被齐国第一代君王姜尚灭了个干干净净。

        凡是坚持效忠于殷国的就算是躲在山间做了隐士，也会被姜尚的军士抓起来以拒绝服从王化的理由斩首示众。至于最具贤名的两位殷国贵族伯夷叔齐，因为他们拒绝为周国建立的秩序服务就栖居在首阳山上挖野菜为食。姜尚立刻命令周国军士化妆成百姓的样子，让他们也去首阳山上挖野菜过所谓的隐居生活。伯夷叔齐怎么比的上姜尚专门找来的几位出身农家的士兵呢，所以山上的野菜大部分都被士兵挖走。而士兵们早就得到了姜尚的命令不会把野菜分给伯夷叔齐，故而不到月余殷国最得众心的两位隐士在首阳山上活活饿死。

        与周国亲近的殷国王子微子启、微仲衍兄弟得到殷国部分土地作为封国延续殷国的祭祀，所以就有了如今的宋国乐就谈及这时不免对陷入感伤。帝辛虽被周朝的各种宣传下成为昏暴之君，本人也确实造成了导致亡国的过失。不过宋国的人们却还是怀念这位殷国的末代君王，并以帝辛作为他的日名受后人的奉祭。

        同样被宋国人追念的还有帝辛试图联合周边国家力量复国的儿子，帝辛之子的名字已经被周朝第二代君王成王从历史中永远地抹去了。但宋国和其余和殷国关系密切的国家都在缅怀这位勇于抗争的王子，并以武庚做为其日名永远地传唱于纪念下去。周成王的摄政王叔为了不招致宋国与其他怀念殷国的国家的激烈反抗，主动为被姜尚所杀的武庚编写颂歌并允许宋国在武庚的忌日为其祭祀。同时宋国君主在周国建立的秩序中作为上宾存在，宋国国君被封为最高级别的公爵且面见周王行客礼而不是跪伏之礼。

        宋国人虽有复国之志但是已经知道力量的天平并不朝他们倾斜，虽然世道更易但宋国人还是保持着一些作为故主的坚持与倔强。哪怕是名义上享有公爵与宾客身份的宋国早就是二流国家，甚至还要给唐国和楚国这两个超级大国轮番进贡。但是宋国在该退让的地方是绝对不会退让半分的，就是楚国这样的超级大国也不可以路过宋国不通报宋国君臣。为此宋国斩杀了楚国使臣招致楚国的攻打，宋国的国力不如楚国那场战争中宋国付出非常的代价。

        但这场因为宋国骨气引发的血战却大大惊骇了楚国元帅子返，宋国就是粮食耗光沦落到交换婴孩做粮食的地步也不肯向楚国投降。楚国知道如此要灭亡宋国付出的代价根本难以估量，而楚国本来还得提防同为超级大国的劲敌唐国的动向。于是子返劝阻当时的楚王放弃攻宋，楚王采纳了子返的建议并和宋国签订了互不侵犯之盟约。

        战争的创伤让宋国历经几代才恢复元气，不过宋国国人没有对决定斩杀楚国的华元有任何怨恨。华元反而整个宋国被当成英雄，宋国人认为自己的国境任人来去而不顾和当亡国奴没有区别。今日允许别人的军队随便的开心来，明天是不是乖乖地要把自己的女人送出去。宋国与楚国的交锋被其余的国家取笑为不自量力，甚至像郑国与卫国这样的国家都纷纷取笑宋国人愚蠢。而没有宋国人愚蠢的国家，许国、蔡国之流早就卑躬屈膝着被楚国所灭沦为楚国治下的一个县。

        听到乐就与自己聊起这段宋国最惨烈的一段往事，赤子非常肯定宋国不惜任何代价维持尊严的做法。并且还和乐就相约自己从白猿处学成归来一定会想办法在宋国安家落户，乐就则问他：“身为盗贼国的太子你说要在宋国安家落户，不会是把你们盗贼国给迁进我们宋国吧！”

        赤子则认真地回答他：“就是我身为盗贼之王的父亲也说过一昧凭借暴力夺取的东西是不可能久长的，父亲建立盗贼之国的目的就是在群盗之中建一个庇护之所。由剥夺平民财产并欺骗下民的手段得以存续的王国必将灭亡，宋国看起来并不是这样的国家。我要让并不会久长的盗贼国融入宋国，让贼国之民作为宋国之民活下去。”

        乐就满是喜悦的说道：“如果我将来做到了可以为这件事情做主的地步的话，欢迎你们成为我治下的子民。这件事情让尽可抱有期待，毕竟比起成为六卿我这个公族成员得到额外封地的机会可是大多了。”

        在葵丘的一个月还是过去了，乐就没有前往葵丘城的南门为这位好友送别。反而是乐就的老仆俨公带着乐就准备赠予赤子的礼物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请公子赤一定看在我家主人的情分上收下这宝剑，我家主人说过他此生是无力建立什么出众的武勋了。所以这祖上阵中杀敌的宝剑存在他那里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了，只有在赤公子的手中这把宝剑才会尽显本身的价值。”

        赤子看着跪奉在地上已经是涕泪交加的俨公，也知道他这位友人的脾性。他扶起俨公收下了被青缎子裹住的宝剑，解开赤绳将宝剑从漆黑的犀牛皮鞘中拔出。清莹的寒光让赤子眼前一亮，剑身如同映射上月光的湖面给赤子带来一种无以言表的平静之感。剑体的重量和沁入五内的沧凉之感，让赤子瞬间就知道这柄宝剑的来历绝对不凡。

        乐就祖上传下的剑绝非青铜与恶金所能铸就，恐怕和父亲的长刀一样都是来自于天外的无价之宝。剑的重量对赤子而言还是过轻而不太趁手，但这毕竟是乐就的一片心意。赤子带着这把剑继续周游至楚国的沈县，沈县原本是一个小国被楚国覆灭后就成了楚国的一个县。进入楚国没有宋国那样入城需要走过一个比较麻烦的过程，宋国给赤子办理的**明起到了很大的帮助。

        沈县的楚国人不似宋国人那般亲易，他们看到身形魁硕气质威服不凡的赤子不自觉的与其拉开距离。少数敢接近赤子的家伙早就被赤子发现了他们的歹意，于是不消片刻暴露出歹意的几个恶徒被赤子用剑鞘打断了筋骨。赤子打败几个盗贼的过程正好被沈城大夫孙叔封的小公子孙晔看到了，孙晔以出手伤人的理由将赤子请入了沉县的大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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