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两狼，四犬，两鬼 (2 / 3)
        包略冷笑一声：“他是咽了气的，你我都看到了。”“那乞丐是怎么死的？”朗贝有些不服气：“莫非真的是鬼魂索命？”

        “乞丐早就疯了！”包略的语气不容置疑：“是他自杀也说不定。”朱州放下茶杯，咳了几声，咯出一口浓黄带血丝的痰。二人停了下来，等着朱州说话。

        “乞丐不是自杀。”朱州看着包略，轻轻摇了摇头。他又轻轻摇了摇头，看着朗贝：“杀他的也不是鬼魂。”二人互相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冷气。朱州吐出了口浊气，伸出枯黄而干瘦的右手，用大拇指和食指像镊子一般轻轻捏了捏自己的两边喉管：“尸体怎么处理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的，”包略不假思索：“丢下河，扔给‘花房’老舟子他们了。”“嗯，应该的，”朱州转动着他那对褐黄眼仁：“事情……”“告诉大少爷了，”朗贝立刻接道：“大少爷说他知道了。”“很好，”朱州点了下头，吸了下鼻子：“最近庄里有没有什么新人？”“没有，”朗贝说道：“庄里这几年不招新人，老爷自己亲自吩咐过的。”

        “有一个，”包略看着朗贝，眼睛眯了一下，出声道：“你侄子。”

        “你什么意思，”听到这句话，朗贝的脸立马垮了下来，他一拍桌子，冷笑一声，茶水撒得满桌都是：“假娘们，你怀疑我侄子？”听到朗贝的那声称呼，包略青筋凸起，他刚要发作，就被朱州打断了。“好了，”朱州拍了拍手：“我相信卫队长，也相信二管事。”朱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笑声沙哑，他看着朗贝，叫道：“二管事。”

        “管事，”朗贝立马站了起来：“我兄弟死的早，我又没个一男半女，所以把这个侄子当亲儿子看待。”“我相信，”朱州点了点头：“我只问你，你从小看着他长大？”“是！”朗贝点了点头。“那你一定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朱州又说道：“你也一定很熟悉他。”“是的。”朗贝又是点了点头。“我再问你，从他出生到现在，你是每时每刻都能见的到他吗？”朱州看着他。“他在庄外，我在庄里，自然不是。”朗贝又回答道。“所以见不到的这些年里，你不知道他见过什么人，不知道他交过些什么朋友，不知道他说过什么话，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事，自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朱州咧开嘴：“可能你就连他的脸，有的印象也只是有一个大概的影罢了。”

        包略在一旁撇了撇嘴。朗贝面色有些难看，最后的最后，他只好辩解道：“可他……毕竟是我的侄子。”“他是吗？”朱州问道：“你说了算？”朗贝低下头，没作声，然后扶住月牙扶手，坐下了。

        “还是那句话，”朱州意味深长地看着二人：“我是相信你们的，也希望你们相信我。”

        “今天的事情就先这样吧，”他站起身：“都回去休息吧。”在回去的路上，朗贝和包略二人什么话也没有说，二人分道扬镳，一路向死。

        当朗贝知道包略已死的时候，他先是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然后他的呼吸又变得剧烈而急促，他的瞳孔急剧的收缩，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鬼手攫住而呼吸困难。他在那之后的三天都一言不发，也开始不再吃任何的东西，当他从病床上起来的时候，他的眼窝凹陷，像是一具被缝上一层薄薄人皮的骷髅。朗贝走在路上，他右手拿着白纸灯笼，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不知怎的，他突然站住了，仿佛是希望天上能出现一轮月亮。

        “也许这就是命。”朗贝叹了口气。命运就像是一张网，它缠绕着所有人，所有人都无法摆脱它，越是挣扎缠绕的越紧。

        在这张网上，谁是吃人的蜘蛛，谁又是被吃的猎物？

        金福成悠悠叹了口气，紫色的烟雾包裹住了他，像是一个囊袋。

        “去找包略来，”金福成吩咐自己的儿子，他抬起烟袋敲了敲烟灰，紫色的残渣化作一阵闪着银光的雾：“现在是收成的关键时刻，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金平点了点头，叫了一声父亲，就要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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