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两狼,四犬,两鬼 (1 / 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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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两狼,四犬,两鬼 (1 / 3)
        灰黑色的大地上,裂隙如人皮,杂草如烂疮。一条闪着银光的河流淌而过,远远望去就像一条吞饱血肉的浮肿的白链蛇。

        伴着流水的嘶啦声,任何的尸体在水面上漂着。他的尸体脸朝着上方,身上的衣服破烂了,破洞中露出的伤口是一个个极细极长的红色小三角形,他的左臂被砍断了,断面处露出了白色的骨、黄褐色的筋和粉红色的还未死去的血肉。他的尸体先是沿着一股股细而泛着点点浊灰的,的从他头顶银灰色砂地上聚集而起的上游水流顺流而下到中游,继而又被中游那阔而深的河流冲带着,在撞上的第三块淋湿的尖角黑褐色岩石之后,他被冲进了下游一个浊而腥臭的湖里。

        善铭的面皮漂在他的尸体旁,随着他一同向下,在上游时在他右手边,在中游和下游时,也只离他有两步远。任何的尸体脸朝着上方,突然一个翻滚将脸向下,尸体直直地坠入湖中。湖面泛起涟漪,扯动善铭的面皮,时而像是笑着,时而又像是哭着。湖面泛起了涟漪,正如青瓷杯中的黄绿色茶水。青瓷杯被端在朱州那干枯瘦黄的右手掌心,几片墨绿色的茶叶不作声的在水面上缓慢地打着转。

        腊黄的一对眼珠子映在茶水里,朱州看着水面似在怔怔出神。子时,无星,无月,无风,无雨,无蝉鸣,无蛙声。唯有死。包略和朗贝相对而坐,包略冲左,朗贝冲右,二人各坐在一把朱红漆交椅上。朗贝背靠着身后的背板,两只手相互握合在胸口前,两只手的手肘抵在两边的月牙扶手上。朗贝面无表情,他的右手紧握着那柄佩刀,食指的指肚不停地敲击着,那轻而不停的敲击声掩盖不住他心底的恐惧。朗贝自来时起便不断的抱怨着椅子令他产生的不适,他摇晃着身体,仿佛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

        一旁的绘有三山一水的青瓷杯,放在那张几上,二人根本就没心思拿起来,茶杯里冒着白色的蒸汽,蒸汽浮空,颜色渐深,散成淡淡的紫色薄雾。薄雾聚拢,慢慢又集聚成一束,缩回一杆旱烟袋中。那杆旱烟袋被握在一只老而肥大的右手上,烟斗是金的,在灯下泛暗黄色的光,烟杆是乌木的,约三掌长。那只肥大的右手握在离那青玉烟嘴约二掌的位置,右掌的主人是一个肥硕的老人。老人的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有一张方脸,五官还算是周正,但那蚕似的眉,杏核似的眼和微微勾起的两边嘴角,使他总是透着一股凶狠之气。

        那中年男子自然是金福成的大儿子金平,他一脸冷漠的听完朗贝的汇报,待他走后。他手里的紫砂大茶壶直接碎掉了,褐黄色的茶水和流出的血顺着他的颈腕流下。他没有接过侍女双手捧过的纱巾,而是反手一巴掌将她打翻在地,侍女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声息。她的脸上留下了一个血红色的巴掌印。

        鲜血是暗红色的,任何的双目冲着血。他的身体慢慢的坠向深渊,他的灵魂却还有片刻可活,他充血的双目使他视线可及的一切都染上了深红色。他一边慢慢地等待着死亡,要么自己窒息而死,要么先被鱼虾啃食。但他此刻的灵魂却得到了片刻的安宁,他的思绪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过去。他回想起那时的窒息感,他看到了那五个怪笑着的鬼头,他的眼前是一片暗红色的雾。

        是这片雾色,他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有这样的红色。那是一个昏暗的房间,微微有着暗红色的光。他小心翼翼地用口水捅开了那一层窗户纸,他的右眼贪婪地注视着里面的事情。他看见手持鞭子,神色癫狂的金平,还有一个赤裸着后背,微微颤抖的女人。伴着急促而不断的鞭声,女子那雪白的后背上满是鞭痕。她的泪流着,她脸上的头发是杂乱的,但在此时却有一种病态的无助的美。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她转头向任何看去。房里和房外,星光与烛光,在一纸之隔下,二人对视着。

        那房间里暗红色的蜡烛,好像金杯中的酒,任何看着杯中的酒出神。

        正在这时,突如其来的开门声传来。

        金平推开门。一路上,他没去在意那杆上仿佛一夜之间老化的破旧金旗,也没在意那宅子中突然开始不断碎裂的珍宝器物,他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陌生人,又仿佛一个洞悉一切的主人,他穿过那辽阔的草原,踩着那天然的深青色地毯。他穿过披着各色铠甲的骑士,他们在马背上喝着酒唱着歌,不时地嚼着一种紫色的种子,他们的牙齿和嘴唇都变成了紫色,可他们依旧不在意的,放肆的大笑着。他见到那灰白色的,三面靠崖的高大石堡。他眼见吊门缓缓地坠下,他最终看见了自己的父亲,见到了这个肥硕的老人。金福成盘腿坐在一张火炕上,因肥胖而用左手撑在后面。他的头发和眉毛都已白了,皮肤已经松弛,整张脸上的肌肉像融化了一般下垂着,眼角和嘴角耷拉着,哪怕面无表情也像是一张哭脸。金平看着这个曾经健壮的,冷酷的男人,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感叹。金福成老了,对于金平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可是当真正有大事来临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那个冷酷却强悍的男人。

        “父亲,”金平凑到金福成的耳边:“江米死了。”

        “死了?”老人抬起头,似乎有一些迷茫。过了一会儿,他的眼里有闪着天真而幼稚的光,他像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哈哈笑了起来:“死了个人有什么好怕的,这里难道不是天天死人。”

        “是那个人杀的。”金平看着他,说道。金福成愣住了,然后他的目光又变得深邃起来。“他没死?”金福成问道。

        “他一定是没死!”正在此时,正在另一边,朗贝见另二人沉默着,于是急急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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