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之廿二）
        习狻雄击掌赞道：“这法儿是不错的。就看成寨主乐意不乐意了。”斗长风也认为此计可行，满是希冀地看着成虎威。成虎威原来所说的“没想过要重操旧业，占山为王”之言也是属实，但当他看到金仁重满含希望的神情，尤其是想到利用黑鹰教驱除鞑虏，非但不便拒绝，连他自己也有了豪情，道：“金大侠能为天下百姓着想，老夫没有道理不尽力而为。这召集人马之事，待我即日回到首阳山后就着手办理。”金仁重等人闻言大喜，再三称谢。玄通神笑道：“横竖老夫也没了立足之处，金大侠若不嫌弃，便让我也入了黑鹰教如何？论武功或者不如你，杀鞑子兵却不在话下。”斗长风道：“玄老爹几时变得谦虚了？他正是求之不得呢。”金仁重笑道：“不是求之不得，玄老爹要来，我是不敢不同意的。”玄通神仰首大笑。

        走到一个岔路口，金仁重忽然扯了一下玉玲珑坐骑的缰绳，玉玲珑诧异地看他一眼，方要启唇相问，金仁重忽道：“成大爷，召集人马之事劳你多费心，在下先要去雾灵山走一遭。”众人一愣，成虎威道：“金大侠有要事么？”玉玲珑立刻明白金仁重为何扯她马缰，道：“他要去见小凤呢。如此也好，那次我在北京不辞而别，小凤一定对我颇有成见。不如趁此机会去向她说个清楚。”金仁重心下感激，瞥一瞥玉玲珑，微笑不语。习狻雄道：“金兄弟说过不知令狐凤的下落，为何今日又说她在雾灵山呢？”金仁重支支吾吾，玉玲珑道：“习大叔，你甭为难他了。”玄通神笑道：“就是呀，习老弟真不识趣。金大侠尽管去就是。咱们到北京见着丽娇小两口之后，即刻就回首阳山操办正经事。”当下众人各自分手，成虎威等人往北京而去，金仁重和玉玲珑直奔雾灵山。

        由于玉玲珑的聪颖，金仁重免去许多难堪。他不时看一看玉玲珑，笑道：“难得你明白我的心意。我该怎生谢你？”玉玲珑的妙目脉脉含情，道：“我才不希罕呢。你自个儿去雾灵山，怎的将我也拉上？”金仁重道：“我没有这样说过，是你自愿的。”玉玲珑柳眉一竖，佯装生气，道：“可你为什么拉我的马缰？”

        “拉马缰？那只是一个的无聊的动作。”金仁重似笑非笑。

        “不听你狡辩了。”玉玲珑莞尔一笑，“若不是你那个无聊的动作，我就不为你在习大叔跟前圆场了，也不会随你去雾灵山。到头来反说是我的自愿。”

        “但你想过我为什么让你去雾灵山吗？”

        “为什么？”玉玲珑眨了眨眼睛。

        “自然是为了给你一个向小凤解释误会的时机，也就是你自己说的。其次，怎么说呢？我不想独自一人走完这段路程，我想有个同伴。我眼下的感觉好极了，就好象什么都有了。”

        玉玲珑心中满是柔情蜜意，笑道：“你什么都有了吗？似乎不对。”金仁重勒住马缰，道：“有何不对？”玉玲珑道：“那你怎么去雾灵山找小凤呢？依我看，一定是因为你感到缺少了什么，其实你也知道，却不敢说出来。”金仁重沉吟道：“是么？大概你说得对。”

        行了一程，玉玲珑忽道：“在我和小凤之间，究竟谁对你更重要？”金仁重对她的坦诚和直率诧异无比。他无法在玉玲珑或令狐凤之间的任何一人跟前对另一个人厚此薄彼。他策马缓行几步，回过头对跟上来的玉玲珑道：“我，我真的不知道。”玉玲珑看见他涨红的脸，噗哧一笑，道：“那就不说好了。我随意问一问，你也不须那样认真。”金仁重如释重负，对眼前的玉玲珑又是感激又是欢喜。

        残冬时节，雾灵山中依旧是茫茫雪原，寒气逼人。高大挺拔的青松上积压着厚厚的白雪，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柱倒挂树丫间，时而坠落一根，直挺挺地插进雪地，发出“噗”的轻响。厚实的积雪上偶尔可见觅食的小动物留下的足迹，弯弯曲曲向前延伸。

        金仁重在十几年前路过雾灵山时也见过这般景致，那时他只是个十五、六岁，不谙世事的少年。今番重游故地，他已长成一个练就惊世绝技的青年，他的同伴也换成了一个他自己亦说不清、道不明的美丽少女。

        马在雪地上走得很缓慢，玉玲珑索性甩鞍下马，将金仁重也拉下来，两人牵马步行。金仁重游目四顾，忽道：“十多年前曾在此地和林英梓、阳赤火恶斗了一场，幸亏有叶姑姑及时出手相助。今日再来此地，可还需要拔剑么？但叶姑姑是绝计不来的了。”玉玲珑笑道：“你好象有心事似的，尽说傻话。我们是来见小凤的，花含笑也是你的旧交，敢情你们还会刀剑相向不成？”金仁重笑道：“很难说。在庆都我就和他打了一架。”玉玲珑停下脚步，道：“为什么？”

        “我想看一看他是否有本领保护小凤。”

        “你就是这样多疑。究竟要到何时你才能真心诚意地相信一个人？”

        “难道我也不相信你吗？”

        玉玲珑沉默。

        前面雪地上现出一个可容下三、四人的洼地，约有五尺来深，是个避风的好去处。玉玲珑没有留意，金仁重却在洼地旁站住了，道：“玲子，咱们便在这里歇息一会如何？”玉玲珑道：“不是要去找小凤么？”金仁重道：“花含笑就在前边的山坳里，歇息了再走也不迟。”玉玲珑似乎想到了金仁重的犹豫，道：“那就依了你吧。不过前面有一个很大的树洞，比这个象陷阱一样的大坑好多了。”金仁重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的山丘上挺立着一棵径围约有数人合抱之距的千年古松，树身被挖空，成了一个三面背风的树洞。金仁重把马缰塞到玉玲珑手中，跑过去细看，树洞旁还有干柴燃烧后留下的灰烬，想来这树洞是山中的猎人作歇脚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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