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宝剑待开锋
        话说卫真凭兄弟情义，决心帮严柏报一刀之仇，但想报仇又谈何容易，花常手下喽啰众多，何况还有鬼头刀韩放那样的高手，仅仅依靠卫真和严柏两个人的力量是难以实现的。既然答应了此事，无论内心有多么胆怯，甚至是后果不可预测，但也必须要做。往小了说，必须要对得起兄弟，往大了说决不能容忍如此恶霸在陈州存在。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眼下的事是要赶快回家，甩开卫昶之前，卫昶已经说过今天父亲有重要事情要说。所以，卫真立即辞别严柏，又向卫府奔去。

        脚踏进卫府大门，卫真总是习惯性地喊一声：“娘，我回来了！”这时，下人进入通报，卫老夫人呵呵点头，随后，卫真进入房间为娘亲请安。卫老夫人说：“真儿长大了，有自己要做的事了，不必每次回家都要请安。”卫真说：“娘，哪里的话，我就是活到七老八十，您还是我娘，还是得请安！”卫老夫人心满意足，没有白疼这孩子。卫老夫人说：“你爹还在大堂等你呢，说重要事，赶快去吧。”卫真说：“我爹找我从来没有什么大事，莫非最近我又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

        卫老爷子卫茂一般不找卫真，如果找他一定是卫真做错了什么事！一般都是如此。比如在外边惹是生非，与其他人打架，这种情况下，卫老爷子肯定是家法处置，无论春夏秋冬，必定是扒光卫真的上衣，裸露后背，让下人鞭笞。实在很生气的时候，卫茂则亲自上阵，打得卫真呼天抢地，哭爹喊娘已经没用了，卫老夫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挨打。即使求情也不行，该打十鞭，一鞭也少不了。事后，卫老夫人亲自为卫真涂上药，这时，卫真的眼泪才开始流了下来。但是，在受家法的过程中，绝对不会掉一滴眼泪，也不会求饶。

        但是这一次，卫老夫人却说：“真儿，你和你哥哥都已经长大了，你爹爹也得为你们的前途着想。”卫真说：“爹爹是怎么安排的呢？”话聊到这里，外边就有人说话：“夫人，二公子回来了吧？”卫老夫人大道：“是卫昶吧。真儿回来了。”卫昶说：“老爷让我请二公子到大堂议事。”卫夫人对卫真说：“去吧，真儿，这一次非同小可。”

        卫真辞别母亲，跟随卫昶来到大堂。

        大堂上，卫老爷子卫茂端正地坐在主座上，傍边立着卫源，西边客座上分别坐着私塾先生林有之、护院教头曹瑛；东边客座上坐着一个陌生人。林有之自然很熟悉，头戴秀才帽、留着两撮小胡子，从小教习卫源和卫真诗书礼仪，教学时甚是严肃，时常跟卫茂说，大公子卫源是个可塑之才，而二公子卫真更适合习武。言外之意，卫真朽木不可雕也，卫源前途无量。当然，卫真也不喜欢这位老夫子，动不动就“之乎者也”、“孔子曰”。曹瑛，自称魏武帝曹操的后人，善使一杆齐眉棍，这在卫真看来齐眉棍属于钝器中的钝器，怎能冲锋陷阵，再说曹操“横槊赋诗”，可曹瑛自称其后人，竟然用棍作为兵器，名不副实。倘若哪天，“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难道说那上将是用棍棒打死的，首级是用棍棒“砍”下的，岂不笑掉大牙。因此，卫真看不上这兵器，也就没认真学习过棍法。但是，曹教头的棍法也算是陈州一流的，曾经为了证明齐眉棍比刀剑好用，他向上一跃，齐眉棍用力一击，桌子能碎成一地，但是刀剑最多只能劈成两半。可是，卫真偏偏不爱学，卫源却习得一套好棍法。事实上，卫真的剑法确实是比不了卫源的棍法。卫源自然不必说，是卫真的哥哥，当然很熟悉，论长相、论武功皆在卫真之上。古有“周郎顾曲”，说的是周瑜不仅精通音律，人也风流倜傥，许多女子为了让周郎看一眼，故意弹错音律。当今，在陈州，只要是卫源走在大街上，年轻貌美的女子无不为之倾倒，为了让卫公子多看一眼，据说有一女子竟然故意把绣花鞋从阁楼上扔了下来。至于座位上的那位陌生人，卫真还不认识。

        卫真来到大堂，一一拜过，然后坐在陌生人旁边的椅子上，而卫昶则立在门口一侧。卫茂说：“大家都到齐了，我有重要事情宣布。”很明显，卫茂今天很高兴，并没有劈头盖脸地教训卫真一番。卫真也松了一口气。

        卫茂说：“这位是花家的大管家花涌。”话毕，大家齐拱手，表示礼节。原来那位陌生人是花家的大管家。卫茂接着说：“犬子源儿已满十八，幸得花府花琛老先生喜爱，愿将千金许配给源儿！”

        卫源既害羞又高兴，说道：“若与花小姐共度余生，乃是我卫源平生之福。”

        林有之和曹瑛站起来，说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此时，卫真简直蒙了！怎么会是花家的千金呢？还有那两个拍马屁的家伙，恭喜、贺喜地倒挺快。

        花涌说道：“卫家与花家可谓门当户对；大公子与我家小姐可谓才子佳人。如此绝配可称千古佳话，可喜可贺呀。”

        卫茂平时甚是严肃，但此时，也不由得心花怒放，说：“今日上午，花大官人已与在下商定，将于三日后举行定亲典礼。具体事情，请花管家与我家卫昶商定。”卫昶说道：“请老爷放心。”

        卫茂又说道：“如此喜事，自然少不了上官真人。真儿，明天一早携带我的手书去请上官真人。”卫真站起来说：“请爹爹放心。”

        当天晚上，卫茂大摆宴席招待花涌自不必赘述。而卫真并没有参加宴席，一则此事是大哥的喜事，与自己无关；二则实在吃不下饭，吃不下饭绝对不是因为嫉妒，当然也谈不上嫉妒，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见到过花家千金。问题在于，上午已经与严柏约定，要与严柏报一刀之仇，在严柏家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甚至是在回家的路上还在想“一个万”报仇的方法，现在倒好，只过了几个时辰，冤家变成了亲家。一边是好友的仇人，一边是未来嫂嫂的哥哥，无论报仇还是不报仇都不是太好，处境十分尴尬，活了十五年，这是卫真遇到的最大难题。但是有些事，他必须要做决定，因为他或许已经长大了。

        今天提到的订婚这事，也非同寻常。卫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在思索着。为什么卫家要与花家结秦晋之好呢，理论上讲，花家门户比卫家要大，那么花家千金可选择性也更多？还有卫源到底是否见过花家的千金，见过还好说，若没见过哥哥就敢说“平生之福”？还有，仅仅是定亲，有必要去请师父吗？哎，他们的想法真的很复杂！

        这天晚上，卫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与严柏一同去找花常报仇，卫真带着那把未开锋的宝剑，严柏带着他的双刀，他们与花常及其爪牙们拼死搏斗，最终严柏杀死了花常，韩放杀死了严柏，而在梦中卫真变得骁勇异常，打败了韩放，韩放最终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而此时，卫源突然出现，认为是卫真杀死了花常，决定为花常报仇，竟然手足相残，卫源用齐眉棍打断了卫真的腿，可卫真用那把开锋的剑无论怎么砍都杀不死卫源，最后，卫源的齐眉棍向卫真的脑袋砸去。

        卫真吓醒了，此时，天已亮。

        不一会，卫昶敲门，道：“二公子，该出发了，马车、礼品已经准备好了！”这一梦，吓得卫真差一点忘了大事，今天要去云清观去请上官真人。卫真答道：“知道了，昶叔！”

        卫真洗漱完毕、简单就餐，背上那把宝剑，准备出发。这时，一个壮汉扛着铡刀来了，卫真猜测肯定是铁匠铺送来的铡刀，便迎上前去，说：“乌大叔怎么没来？”那壮汉说：“我爹昨天接到一单大活，忙着呢，让我把大管家定做的铡刀送了过来！”卫真仔细打量，不愧是乌达的儿子，这壮汉身高八尺，体格健壮，胳膊比碗口那么粗，巴掌像一把芭蕉扇，看他扛着那台铡刀，足足就有三百斤重，显得毫不费力。卫真问：“我叫卫真，你叫什么名字？”那壮汉慌忙放下铡刀，作揖道：“原来是二公子。在下乌鸣。”卫真道：“乌鸣，不必多礼，你多大年龄？”乌鸣答：“十六岁！”卫真心想，还真看不出来，才十六岁，看起来像二十六岁似的。乌鸣看出了卫真的心思，接着说道：“平时帮助爹爹烧灶、打铁，脸熏黑了，所以看起来有点······嘿嘿”卫真心想，确实是这样，然后把乌鸣拉到一旁说道：“乌鸣，看看我的宝剑，”说着把宝剑从背上取下，拔出剑鞘，“能不能帮我把这剑开了刃？”乌鸣虽然年轻，但也算有一点兵器知识，用手弹了弹剑面，附耳倾听，说道：“公子，开刃倒不难。但是这把剑并不算是上乘兵刃，据我爹说，卫府并不缺少兵器，当铺里收了很多走南闯北的江湖剑客的利刃，恐怕哪件都比这件要好！”这时，属下正在催促：“二公子，时候不早了，出发吧。”卫真对乌鸣说道：“不说那么多了，这把剑你帮我开了锋，银子不会少你的！”说着将宝剑插入剑鞘，一并交给了乌鸣，乌鸣刚准备要说话，卫真已经扭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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