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回 不打不相识 未语未相知
        见寄予希望的陈敬文也跌了跤，众学童一时哑口。

        再看陈敬文，甩了甩臂膀，说声“再来”，旋即挺身又上。二人复周回数合，这一番谢绍骏加了提防，不再小看，未几之敌，陈敬文遂再度被打翻于地。此时众人便看了出来，只愈往后，那谢绍骏的身板、气力便愈发占优，只怕陈敬文是斗不过他的。

        果不其然，陈敬文虽是不馁，爬起来继续冲杀，仍是不敌，又被谢绍骏一个立肘撞出圈外，眼见得高下已分，再斗无意。

        踉跄站定，陈敬文眼角扫过廊下群童，俱含失望之意。那王贞心有关怀，对二人说道：“谢三郎、陈大郎，较量得差不多。便歇了吧。”

        那谢绍骏昂首站在庭中，斜眼瞟着陈敬文，大约意思是“还打不打？”。依陈敬文的性子，已然是打不过了，原不会纠结。然则此番，感受众学童之期盼，却不忍直接认输，说不得还要犟上一番。

        只见陈敬文上前一步，直面谢绍骏，说道：“拳脚我不如你，我认了。但不知三郎的枪棒如何，可愿与我赐教。”自华阴山受李道长点拨后，陈敬文未曾少练，又有柳毅从旁指点喂招，自忖枪术有所长进，故此有些信心与谢三郎一比。

        谢绍骏梗脖想了一瞬，他跟家中护院教习所学的拳脚、刀剑都算不错，然而枪戟棍棒却稀松平常，这也是因为他年纪小，严父慈母虽有纵容，但也不许他玩闹得太过。彼时人眼中，拳脚刀剑乃是防身健体，长枪大戟却是杀人之器，是以谢绍骏习练得不勤。

        眼下二人俱被视为将门之后，谢绍骏又是个要面子的，自然抹不下脸面不接茬，反正已然先赢了一局，再比一回也无不可。

        思及此处，谢绍骏遂应承道：“也好，都说河东、河西，骏马骠骑、长枪大刀耍得厉害，正好让我见识见识，你这河西男儿的枪棒之术，到底有何好处。”转过头，问王贞道：“贞哥儿，还得麻烦你，劳烦从你家护院那里，借两条枪棒用用。”

        王贞无奈，看向陈敬文。只见陈敬文抱拳肃然说道：“给公子添乱了。”言语中意念坚决。王贞又一侧首望去，那厢谢绍骏歪着颗脑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再看向王延，王延似乎揣出些端倪，点点头，轻声说道：“取两条木棍就好，勿要枪头。”见王延、王贞都许了，两个学童自告奋勇跑了出去，不一会，各自扛着一条木棍回来，倒是一般的长短粗细。

        再回庭中，谢绍骏、陈敬文各取一条，仍分于两侧站定。谢绍骏双臂一抖，“唰啦啦”耍了一个枪花，又摆出一个漂亮架子。

        这一回，陈敬了乖，依着谢绍骏的规矩，不再抢攻。但见他单臂夹棍于腋下，前后脚步交错扎牢，俯身稍做前倾，摆了个极似骑兵出击之状。因这回是他强要比试的，所以说道：“谢三郎，你请先！”

        见陈敬文竟然托大，谢绍骏虽面上依然狂妄，心中却未敢轻视。发一声“看招”，言出身随，揉棍而上，招式看起来还是有模有样，陈敬文撤步闪开，二人持棍斗作一团。

        任凭谢绍骏腾跳拨打，棍舞如花，陈敬文只扎根于地，拽着长棍转圈游走，避实就虚，不甚反击。落在众学童眼中，还似谢绍骏追打陈大郎，好些孩童心急，只怕陈敬文打到头来，又是一场大溃。便是谢绍骏自己，虽然没击中陈敬文，但好几回，见自己的棍风只与陈敬文擦身而过，险险差着一毫而已，如此追打下来，心头也是暗自得意，放松了些许警惕。

        所谓骄兵必败，世事逆转，往往只在一瞬之间。都觉得陈敬文要输，众学童还没来得及惋叹，骤然听闻“嗨”“唰”“砰”“啊”一串声息，目不暇接之际，众人定睛望去，唯见得谢绍骏已然摔倒于中庭一角，只见这厮半萎于地，揉着胸口，几近喘不过气来，张大着口半天无语。

        直到有人过来要扶，谢绍骏才忍痛挥手道：“不用，不用。”又喘出一口大气，说道：“厉害，厉害，好快的枪。”

        此时此刻，陈敬文反倒稍有些愣神。方才他寻到空隙，以所习那招“四时战枪”头一次对战，只想着出奇争胜，还无法将力度控制自如，因此这一棍乃是全力一击，丝毫未留余地。直待戳倒谢绍骏后，陈敬文才意识到下手甚重，有些愣住，只怕伤到对方。

        “好家伙，你这枪术真真不可小觑。”谢绍骏自己挣了起来，杵着木棍走上前来，说道：“不打了，枪棒我认栽，果然小瞧了你。”一待放下棍棒，这厮便与陈敬文亲热起来，说道：“不愧是条河西好汉，今日我便交了你这个好朋友，洛阳你不熟，以后有甚事，尽管来找我”。粗粗论起，谢绍骏年长陈敬文一岁有余，执意让陈敬文喊他一声“三哥”，自己笑眉笑眼的受了，却只听得众学童掩面而奔。

        大约在谢三郎的心目中，打不过他的，都是他小弟，譬如“贞哥儿”。只有打得过他的，才能当他兄弟，就如陈敬文这般。想来这厮，从小呼朋唤友，好做游侠之状，王贞等人早不以为奇。

        这番收场，胡闹得久了，王延招呼众学子回到堂屋，各自收拾，继续读书，谢绍骐、谢绍骏亦安坐下来。不一会儿，苍头又来，说谢家主母已然回去，待下午休学后，自有家中仆从来接二位公子。

        谢绍骐读着书，恍若未闻。那谢绍骏则愁眉苦脸，胡乱翻弄着书页，只差唉声叹气。少不得王延又过去教导几句。

        如此半日无语，中午时分，学童们一起用饭，休憩片刻。到下午，王延便挑了一些诗词经赋讲给大家。如此陈敬文也大致明了，大约每日上午是课业自习，下午是讲座解疑，对这些学业不一的童子而言，也算照顾周全。

        要说今年的天气着实寒酷，学子们读着书，不觉院内又开始飘下了雪粒。天色微暗，庭下仿佛蒙上了一层浅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墨缘文学网;http://wap.mywenxue.org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