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第五章.暮雪（4）
        “是，少主。”琪灵尽量让脑子清醒听着纪易的喋喋不休，嘴上先动起来迎合上，“下官即刻梳洗，请少主稍待。”

        “我的天琪灵！你注意一下！”琪灵用胳膊撑起身子，被子从身上滑下，雪白的肩膀露在空气中，纪易瞬间转过头去，“你在我面前这样就罢了，在外人面前一定多加小心。你这样的姿色，怎么样都有人敢动心思，上次田家的老大不知吃了几斤豹子胆，又过来向我讨你。说只要你肯过去一定明媒正娶升为正房，早知道洗干净这么漂亮，当初就不拣你回来了。”

        “下官的职责只有为少主排忧解难。”琪灵套好白杉晃到纪易身后，开始梳理纪易一头乱发，“少主今日是要去城中？”

        “是啊，今天你也跟我一起去。地下拍卖行龙鱼混杂，盯着那东西的肯定不止我们一家，到时不定就要你的能力。”纪易蹲在地上把玩着黑皮马鞭，口中絮叨不停，“左寂又偏要在这时候赢，今天立春全城的人都跑出来了。偏偏左汀又在这时出逃了，楚紫又不在身边……真是混账，我手中唯一有实力截杀左汀的就是他了……再向大孙借些人手去追左汀，绝不能让他活着跑到北州或河东的领地，否则我给左寂一年的信就白写了。”

        “是，少主。”琪灵就着纪易的絮叨慢慢缓着思绪，“要梳什么头发？

        “你又不爱听我说话了。你是女人，头发你觉得怎么好看怎么梳。”纪易顺从的把头伸过去，“还有，父亲身边的韩氏再去调查，底细务必调查清楚，她小时候和你我一起长大，此事由你来做。父亲他已过不惑之年却仍沉迷女色，他身边的女人即使不能为我们所用也不能让别人收为棋子……

        “不要动。”琪灵把乱发分成几股拧起，“可是楚紫今日去做什么了，他一直是跟在少主身边的。”

        “哈！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放心吧，楚紫这次去做的任务是大任务，一点不比你轻松。如果他连这件事也能做成，我们四个脑袋就还能呆在脖子上，你也不会被人抢去做小房了。”

        “少主折煞下官了。”琪灵擦干纪易长发，走到窗边推开纸门。清晨的冷光射入眼帘，浸在晨光中的园林整个在眼前显现出来，假山和屋顶上残存最后的积雪暴露在微光之下，黑色的山石和纯白的积雪交叠在一起，静静伫立在院中。两人爬到纸门外木台上，面向景致并排盘腿坐下，琪灵在纪易身后扣起皮带。

        “琪灵，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纪易托起下巴凝望院景。

        “下官六岁被少主收留，至今已十年有余。”

        “十年了……”纪易眼神游离在院中，似是魂忽然被什么引去，“你在雪地里赤脚背着弟弟的样子于我仿佛还在昨日，那时你的部族被元卑人屠光，五六天未进米水。一个六岁小孩衣衫褴褛的在冰天雪地里和我谈条件，让我救下你弟弟，我却只收留了你。”

        琪灵知道纪易话没说完，一会自己还要说回来，便低头整起纪易腰间数道皮带，等着他自己张嘴把话说回。

        “哈，我也不怕你记恨我。你弟弟当时都僵了，那么小的孩子在塞北是活不下去的。”纪易凝视着院内春雪又张口说，“你的眼中有坚冰的光，就像是春水受常年严寒冻了起来。有这种眼睛的人绝不会轻易死去，我在见到你之前从来没见过那种眼神，但我见到时就是知道那种光芒就是我寻找的，那种坚强会成为你一生的力量，在你迎来死亡前永远伴随你。”

        “下官的性命是少主所赐，为您分忧是琪灵之职，此生不怠。”琪灵扣好皮带站起，走到露台上，“站起来走走看。”

        话音未落，纪易一跃而起，手中马鞭带着挥出一串爆响，整个人立到纸门中间。一身金黄胡服隐隐现出龙纹，俊美的脸庞似是此时才刚睡醒，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这衣服缝得确是不错，琪灵辛苦了。”纪易嘴上翻着，眼神忽然一拐弯闪着精光转向琪灵，“对了，还有件事忘和你说了，你一会儿去把白浩给我叫过来，我有几句话问他。”

        琪灵本是低眉顺目的站在原地，听到这话气场首次产生波动，秀眉微微扬起，向前拜出一辑：“是，少主。用不用我再把戴兴一起叫上，为少主撑撑场面？”

        “别闹了，我也不想招惹他，只因我确实有事要问他。”纪易在台上扬着马鞭大叫，宛如火焰终于被点起开始放光，“还有，一会父亲如果不差人叫我过去我也要主动见他一面，因为今天我要出去一天，不先让让他知道就不是生性纨绔而是**了。他见到我就头疼，我到时会把左寂胜利的消息告诉他，他八成会因为北州后方再没胡人之患掣肘而忧心，到时我再提一下‘定楚’他就连提也不敢提了。你就在韩氏院内老老实实跪着等我，我不想让人再给我扣上纵下犯上不恭不敬的名头。还有，绝对别让戴兴知道我今天进城，不能让他再在城中乱耍就疯，听懂了吗？听懂了就出发。”

        “是，少主。”还没等琪灵答完，纪易便从木台一跃而下蹦进花园里，跳跃着消失在春雪之中。

        “轰”的一声爆响从内庭传来，连着一阵碎裂声把琪灵从回忆中拽回。琪灵回头看去，只见内室上方刚刚白雾萦绕的天空宛如被红墨刷过一般，整个变为一片血红，红云之下，纪易正甩着马鞭从小道徐徐走出。韩氏夫人的卧房还不断飘出丝缕红气在内室上空汇集，形成的血色气团在内室上空慢慢盘旋，将内室上整片天空包裹成一片血红。

        “琪灵！别发呆了，立刻准备快马。你是每次见到父亲的异能都要吓住吗？”琪灵还没从血红的天空缓过神来，便听纪易的暴喝声从前面传来，直击琪灵耳膜。

        琪灵脑中瞬间数道思绪闪过，眼神往后瞥去，却见那白衣人影仿佛没看到这幅奇景般，仍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纯白衣角自在地在空中飘扬。琪灵猛从地上站起，冲到纪易身边，耳语起来，纪易眼神迅速由狂热转得更加狂热，随即脸上绽出微笑望向白衣人影。

        “白浩大人，许久不见！”回头看去，见纪易正满面带笑，热情洋溢的迎向白衣身影，“自从我去北州为质，除冬至宴上一面未曾拜见，一别两年，大人可还安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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