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第五章.暮雪（3）
        纪信闻言不由面庞一凝，僵坐在床上开始沉思。纪易双眼直盯向纪信，嘴上不停翻动着：“传说剑圣和寒方在寒铁石原开始交手，连战了几个时辰，两人激战之处劈山填河，各显神通，方圆百里内无人接近，听说当地地图都因为这二人交手需得重画了。从此北州边境战事总算平定，短期内都不会再有战乱。左寂也算终于履行了当年对明帝的承诺，开春一年应当会南下返往中原了，也不知道会选上哪个州郡落脚。”

        “行了，这些消息我会从斥侯那里细听，你不用赘述了。”纪信只神游一瞬，双眼又重新放出精光聚回到纪易身上，“你今天另有要事在身，看你一大早起来便游手好闲，也不像有事的样子，便留在本府把城内治理事务处理了吧。城内新近开春，各码头都即将开放复工，倒时各商号的外来船只都将入城停靠，新年伊始，一切须得慎重处理才是。”

        纪易眼神又垂到地上，“这种事儿臣自然是不清楚的，您还是向佟大人问计吧。”

        “放肆！让你处理你就处理，连父命也不想听了么？”纪信尽力把目光压到纪易身上，“这事我已经问过佟守河，城内诸事管理就只有妇女禁带面纱一项迟迟没有解决。现在时局不稳，凌西马上也要开始运作，这鄙陋民风必须尽快剔除，这件事交给你解决，处理完了锦都的全盘治理之功就记到你头上。”

        “儿臣今日实有要事处理，恐两头不能兼顾。”纪易继续低着头，“这种事您交给家臣比交到我手中好得多。”

        纪信感觉一股无名小火慢慢煎着心，双目闪出的目光几乎刺进纪易骨髓：“是谁这么说你了？还是有人在传这些话？”

        “父亲息怒，没有人传这些，母亲和大哥也并未对我说这种话。”纪易让头微微抬起一些，轻瞟向纪信，“就是儿子自己无能，不能给您争气。”

        “狮子不必在意羔羊的看法。你要是真把你母亲的话当回事早就不是这个样子了，说吧，你究竟为何不想要这份功劳。”纪信感觉胸中那小火又烈了些，但脸上仍未露出异动。

        “是，儿臣是想，锦都倚重辖内商流，主要发展的是经济钱粮，城中外来客流来往密集，龙鱼混杂。如果要治理都城纪法，树立规则，治理之人本身必须熟练运用兵器之力或武技两者之一。”纪易依旧垂头静立，看不清表情。

        时间将进卯时过半，阳光渐渐照出纪易全貌，纪信不再说话，把脸板到恰当程度掺进些审视看向纪易。

        “所以儿臣想兵器一事不能再往下推延。今天立春游园，又恰逢左寂塞北决斗获胜城中描绘，商市和拍卖行必定大开，儿臣便想趁今日各路商货进到城中去街上看看，想着许能碰到有缘的。”纪易脸隐在阴影中继续往下说。

        “你找到要认主的兵器了？”纪信看向纪易把声音慢慢放冷。

        “没有。但作为城内，代命兵器不在身边终是不便。如若儿臣能找到顺手的兵器，填补被收走兵器的空缺……”

        “不行。”纪信猛然从床上坐起，把怀中女人甩到一边，身体整个探出倾向纪易，“你不必再说。你的那个兵器绝对不能再用，没收是为了你好。你既想去城内那便去吧，你是天生复数兵器持有者，至少还能认主两个兵器，尽快找到新的兵器认主，你以前兵器的事不要再提了。”

        “为什么？”纪易把脸从阴影中抬起，“您为什么如此忌惮我的兵器？”

        “因为那是把妖刀！”纪信把脸扭的更紧伸出，“纪元当初送你那柄刀就是不安好心！当初迫于形势只能接受让你认主，但今时今日再不必勉强。以后不要再为了气氛问知道答案的话了。”

        纪易不再说话，只冷冷盯向床上的男人。就一瞬间，韩氏看着纪易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平和和愉悦的表情在脸上交织出来，切换之自然让韩氏不由瞪大眼睛，“我要走了，父亲。”纪易轻快地说，“不管您脑子里想得是什么，现在外面很多人，很多诸侯，都在对着这天下疆土磨刀。他们把这片土地看成自己的东西，伸出手去予取予夺。有人胜，有人亡，他们中大半的人注定将在青色的竹简中走向不朽，而我要在这一隅之地打扫妇女脸上的面纱，这口气我是咽不下的，如果这真的是您所担心的话，就有您自己解决吧。”

        “混帐，你竟敢这样和父亲讲话！”纪信胸中小火终于忍不住，从口中喷出，“连气都咽不下还想夺什么天下！整天只知由着自己性子乱来，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些道理？”吼声回荡在房间上方，一股诡异的红气自纪信周身涌出，挤开门窗直冲向房屋上空。韩氏不露声色的往床边挪了挪，拉开和纪信的距离，门外的身影早已消失，隐进渐起的暖光之中。

        ，，，

        韩氏夫人别院内，琪灵正挺身拜在地上等侯。阳光洒满金丝般的长发照在雪白的脖颈上，少女一身藏青戎服利落扣在身上，金灿的长发简单扎起背在脑后，浑身上下透出股清爽干练的气息，上身挺的笔直迎上周围侍从投来的目光。朝阳慢慢升起，日光渐炙，琪灵细算她在院中跪侯纪易已近两刻，却仍不见有人出来的动静，心中不由打起鼓来，眼睛时不时向后面一直等待的白色人影瞟去。自己多等一会儿倒没什么，只是若再多怠慢这个人，少主的计划恐就要受到影响，想到这些琪灵心中急切又重新浮起，细针般扎在心上。

        今日一早寅时未到，纪易便冲进她房内中把她推醒了。琪灵早上正在睡梦之中便听一个孩子般的兴奋的声音从头上传来，“琪灵，醒醒！出大事了！”

        琪灵刚强撑睁开眼睛便被纪易胡乱披着的一身亮线黄衣刺得闭上，纪易正蹲在她头边，头发胡乱散开披在肩上，有一下没一下捅着她的脑袋：“怎么这么能睡？琪灵，别睡了，快醒醒。我知道你在装睡，刚才楚紫来信了，东西昨晚进城了。今天庙会上的地下拍卖行就要拍出去了，你赶快帮我一下，这衣服和头发快些打理好，我一定得早早过去，你先把衣服穿好，我转过身去。还有，顺便告诉你一声，塞北对决左寂赢了，今天街上一定会大举庆祝，到时城内一定会更乱，你记得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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