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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行在即
听说海船还有几天就到了,浪从东来,又往西走。
七月的海风扑面而来,多了几分干燥,也许是暑热消磨了湿气。园子里荒草丛生,虫声鼎沸。远远还能听到蛙鸣阵阵,孩子们在村子里玩耍的欢呼,偶尔还有鸡群鸭群被扑赶发出的“咯咯”“嘎嘎”的声音。这个季节似乎毫无秩序,自由是最大的追求,所有人都拥有最广阔的天地,茁壮生长,青葱茂盛。
阿郎准备离开,带着阿嬷的希望,带着自己的使命。他在接受了那样的传承以后,已经注定了一条非凡的路,而这小岛,普普通通。
阿嬷去世后,他有了最大的自由。无拘无束,即使是出海,也可以随心所欲。没有固定的日子,也不用担心食物的缺乏。在三月那场奇妙之梦后,他的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有许多改变,而他,也已经大概知晓了那代表着什么。
阿郎脑海中藏有一本书,或者说是文章,也可以说是修炼的法门,或者是宝典,或者是所谓的“道统”。而修炼的最终目的,是成为传说中的“仙人”,长生不老,心想事成,逍遥自在,遨游宇宙。但他还差得很远很远。并且,修炼是存在风险的,那是美味佳肴山珍海味,能填饱肚子,也能毒死巨人,而唯一的选择就是不断变强大。即使是在这个似乎没有敌视者出没的时代,依然有许许多多的考验。这是一条不成功便成仁的路,荆棘密布就要披荆斩棘,险峻狭窄更要迎难而上。
“日月星辉为气,天地人才为念。九霄神雷渡厄,三界明光改命。身运五行,灵动阴阳。观山水自然,悟生死无常。集清泉,辟金湖,筑玉台,结符字,融丹窍,开龙门,启昆仑,入天山,升宝塔。得真仙正法,历尽八劫,身登九重……”
四月初九,夜色迷人,那是第一次行功,他盘腿坐下,两手相合,静下心神,气沉丹田,默运仙法,抱守合一。天地之间的光辉霎那间被引动,汇成一股狂暴的气流向下而来。没有运功之前,天地间的星辉如同滋润绵绵的春雨,而现在,那已经成为了冲溃大堤的洪水。阿郎的身影已完全不见,星辉灌溉,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夺目的光芒。
阿郎身在其中,感受得真真切切。血管中气流让磅礴,横冲直撞,像脱缰的野马,不肯顺着引导前行。他只好忍住胀痛,努力的让它按着功法的运行,在几个周天之后,终于在丹田又积累了一丝。运功还未结束,这才刚刚开始,阿郎继续重复着。直到心神无法维系的时候,他知道今天的运功已经结束。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打坐冥想,等待心神的恢复。每次运功不需要一定的时辰,只要心神能够支撑,就可以随时开始。这些星辉时刻存在于天地之外,并不是云层风雨可以阻拦的。
“身运五行”就是对人体五脏的强化改造,前后依次进行,需要在前一步圆满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肝对木,心对火,脾对土,肺对金,肾对水。而阿郎现在每次运功,都需要把灵力引导进入肝脏,然后再流转回丹田气海之中。在灵力冲刷肝脏的同时,带着巨大的疼痛,这是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而如果没有第一次梦境中的经历,阿郎很难去承受那份煎熬。当运功结束,阿郎却觉得神清气爽,肝脏的进化之路虽然还很漫长,所产生的效果却已然显现。木主生机,他全身上下充满活力,五行相生,其他四处也间接的受到洗涤,阿郎只感觉浑身通畅。
天地间的星辰也有五行之分,自然这次运功之时,更多是木属性的星力。而日月不同,日主阳,月主阴,它们已经超越了五行,所以日月之光一直有很大的部分。它们不仅强化五脏,还有六腑,恰好对应着人体的阴阳。而它们宏大的力量,甚至超过了普通的星辉之力。因此,六腑虽然并未刻意的去强化,却也能和五脏达成平衡。而丹田气海,更因为日月之力有了温度,两极相互牵引,有规律的旋转融合又分化。
虽然丹田被称作气海,其实那里更像是一块干裂的土地。清泉境就是有一股气流填塞了其中一处缝隙,而金湖就代表着要完全覆盖,让土地融合成完整。之后的境界就是开发塑造,有粗旷精细,轻巧厚重,通过灵力的连接粘合,彻底的将气海具像化。龙门境中,龙非死物,而是真正的造物手段,那个境界的人拥有化龙的手段,与真龙无异,堪称神奇。
阿郎的胸口有麒麟纹身,墨紫麒麟早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它待在脑海中那点光芒旁,整日酣睡,有时候醒来就好奇的打量这这个新家,却又不愿意离开那里半步。而阿郎现在也知道脑海其实称作灵台。麒麟之所以待在灵台,恐怕是因为光团给它的熟悉感。阿郎的意识也可以化作小人进入那里,他尝试着和它沟通交流,麒麟并不拒绝。但最后它最多进入气海游荡一圈,然后带着失望又回到灵台休息。阿郎想给它取一个名,它连连摇头。后来阿郎明白了,它应该是有名字的,只是还不愿意告诉自己而已。暗自苦笑,他只好放任它无所事事。也许以后,它终会认可自己吧。
阿郎如今是清泉境。严格来讲,他已经和普通人有了许多不同。每时每刻,他一直吸纳着天地之间的日月星辉,然后它们在血管内游走,最终沉入丹田,这将是未来他力量的来源。而如何引发运用,则来自于念。阿郎需要修行完善自己的心境——心如镜,却蒙尘难以自视,他要不停的擦拭,最终一尘不染,片叶不沾。每一次提升都需要渡过灾劫,它危险无比,甚至会剥夺自身的生命。
那点微光中还有众多的法术,随着境界的提高,威力也逐步增加。法术需要多次的练习。比如引火术,阿郎从三月到现在,才勉强成功。这些法术需要吟诵冗长的法咒,口音古怪,还有复杂的手势,效果却非常惊人。他一开始以为凭着过人的学习和记忆能很快掌握,最终却发现这些法术没那么简单。而最高的境界是法由心生,言出法随,不用再通过吟诵,不再使用手势,然而那需要极高的熟练度,以及境界要求。而法术同样也消耗丹田内的灵力。在前五境,使用法术过多的代价往往就是虚弱乏力。只有到了龙门境,才不虞灵力的得失。
日月星辰之力并非仙力,这仅仅是转换的基础。因为身体被改造之后,才能承受更高层次的仙气。否则将爆体而亡,魂飞魄散。另一个就是灵觉,那是神魂的力量,它自然而然的随着境界增长变强。人的双眼只能看到前方有限的区域,而灵觉是全方位的一种监视。在一定区域内,前后上下,都逃不开灵觉的捕捉。它甚至有能攻击敌人的法术,影响对方的思维,探取灵魂记忆。如今的阿郎,能清晰的感受到十丈方面的动静,即使是隔着墙和门窗,对气息的分辨也更加敏感,对危险有非常准确的直觉。例如此刻,在泥土下有动物在追逐;房间里有老鼠的窜动。而另一方面,阿郎自身所携带的独特的气息,震慑着那些动物不敢靠近;而当他收伏散去的时候,又会让它们感到亲近。阿郎对此已经在几个月的清闲时光中进行了多次尝试。
仙法浩大玄妙,仙道漫长飘渺。阿郎也许仅仅只是发现了其中一角,便为之痴迷,为之执着,为之欣喜。百余岛上众人对吴神仙的推崇,似乎神仙无所不能。而亲身经历着求仙之道的阿郎,并不赞成。或许小把戏就能让人称赞膜拜,然而真正的神仙也是从肉体凡胎,历经种种劫难,次次痛苦,徘徊于生死之间,最终才成为伟大的存在。也许有无数的失败者没有留下姓名,枯骨不朽梦犹在,英魂不灭道长存,可他仍然相信传承的道统一定是许多圣贤努力的结果,值得阿郎为之拼搏。虽然困难重重,他还是期待揭开所有帷帐的一天,或许只能在那里,才能够好好的休息吧!
尸山血海之中,魂狱骨峰之上。失败的从来只是想要成仙的人,而不是想要成仙的执念。仙是多么独特的名,而阿郎,誓要成功。
一路前行,百折不挠;千锤百炼,万里如一;诚心所致,金石为开;跨越山海,方成至尊。
几个月来,关于去神州大陆的计划早已经制定完善。阿郎望着岛西的方向,心底轻声的呼唤:来吧……
一切就绪,远行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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