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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相传 (1 / 3)
        当又一次传来海船将至的消息,阿郎度过了不算平静的一年。又是夏季,虫鸣草长,阳光殷勤的围绕他的身体,十六岁,又长高了不少。面容却没有变化,岁月似乎忽略了小渔夫,其他人却在时光长河里苟延残喘。

        阿嬷皱纹更深了,银发稀松,佝偻蹒跚,老人很少去镇上了,她的腿脚已经不便长途行走了;铁壮回村几次,这个粗旷的汉子蓄上了胡须,浓眉大眼依然挪揄着阿郎,炫耀着他家初生的儿子;木牛接走了木叔一家,木兰也嫁到了镇子上,木匠铺现在也渐渐交给了木讷的大个子管理,听说还不错,每个月也会有好几次来看望阿嬷。

        这些变化在不经意间,又彷佛早就注定,从他们选择时开始,就没有了退路,只能一步一步,被时间驱赶到合适的位置。

        去年夏天的那场奇幻之梦,再也没有重现。阿郎顶着酷暑又出海几次,太阳和月亮,星辰和灯火,一切有光的地方都使他如身陷泥潭,不能自拔,身体一天天的被改造,如同脑海中那些猛兽的躯壳,随时会爆发出巨大的能量;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在诱使他走向彼岸,去寻找梦的真相。阿郎只得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血肉,他害怕又惊喜,恐惧未知的一切,欢乐已得的所有。

        秋天的时候,风雨狂暴,没有人再次出海。藏好了渔船,他拿出了书籍,已不再是之前的几本。阿郎居然能够自然而然的认识那些文字,理解他们的意思,尤其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最初他也吓了一跳,然后就开始兴奋——能够读书识字是他一直渴望的事情,而今梦已成真。于是他趁着去镇子上赶集采买,索性挑了两桶书回到家,废寝忘食,爱不释手,孜孜不倦,乐在其中。阿嬷瞧着这个渐渐不同的孙儿,反而为此暗暗高兴,放心大胆的把家里的顶梁柱换成了阿郎,每日只管打理着篱笆内的小小菜园。

        冬季并没有雪,书上说“白雪纷纷”、“雪如盐”、“鹅毛大雪”,阿郎没有见过,就只能自己想象。这三个月是休渔期,渔民们很少有出门的时候。少年自然也就待在大堂里,书上的故事传说不计其数,一分一秒都不容浪费。

        然而美好的日子总是有意外发生——阿嬷病倒了。阿郎果断的推开手边成堆的江山,专心照顾床榻上衰弱的老人。阿嬷安慰他不用担心,紧接着却又咳嗽气喘。阿郎着急又难受,只好先托铁婶帮忙照顾一二。自己立刻出发去岛西,费了千言万语,才请来了唯一的大夫。开了方子抓了药,又盛情酬谢一番,才把那位脾气古怪的长须医者送出村口。回转身来生火熬药,又根据大夫的吩咐做饭做菜,药食搭配来调理阿嬷的身子。直到阿嬷的咳嗽少了,气息渐渐平稳,阿郎那长期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

        腊月梅红,正月炮响。祭过天地神明,又为逝去的家人烧去钱财。铁叔和木叔家都有来看望阿嬷,新年就迷迷糊糊的过去。几家几户也送过来几个酒菜,让阿郎的新年并不孤独。

        阿嬷仍然还不能起来,且更加的虚弱了,彷佛新春容不下老人,一遍遍催促她离去。在二月初五那天,阿嬷唤了正熬药的阿郎,然后紧紧拉着他的手,用最后的力气说完了一句话。之后就闭上了双眼,松开后滑落的手压在破旧的被子上,再不能伸出去抚摸少年的脸庞。

        小渔夫双腿无力,在坑坑哇哇的地面上跪下,泪雨磅礴,呜咽痛哭。他陷入了巨大的哀痛当中。后面的漫长一夜,寂静如初,花甲老人,与月化尘。当第二天日头高照,阿郎才清醒过来,不言不语,双目红肿,喉咙里干涩疼痛。可是他必须再次振作,还有阿嬷的后事需要安排,即使此时伤心欲绝。回房换了丧服,他踉踉趄趄出门,去了村子里各家各户。

        大家积极地帮忙着打理,阿郎独自一人静守在灵堂。有条不紊,终于在几天后将阿嬷葬入了祖坟。

        铁壮木牛木兰都来安慰他,阿郎嘶哑地喉咙吐出一句“没事”,便闭口不言。望着房间里曾经爱笑活泼的少年,众人唏嘘不已,然后陆续散去。

        阿嬷是村里慈祥的老者,曾经帮助照顾大家很多,从不吝啬。突然离世,冲淡了大家年后的喜悦。过往如烟,慷慨的老人依然陪伴着苍凉的土地。从前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事,此时历历在目,让人怀念。孩子们还惦记着阿嬷的油饼葱卷,大婶们犹记得阿嬷一针一线的示范,大爷大娘惋惜着昔日美貌的姑娘音容不再。所有消失不见的人呀,又随着阳光一个个走过窗前。

        阿郎又不得不挨家挨户的道谢,他本来在这深切哀悼之中难以释怀,却还是得按照古老的传统走上一遭。当回到屋子里,恍惚之间听到阿嬷的呼唤,亲切而遥远,他知道她远去了,这世上从此只剩下一人独自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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