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第11节 猜疑
        众僧齐问：“纸飞鸡，纸折会飞的鸡吗？公鸡还是母鸡？”

        杜安笑道：“都不是，先容在下在此卖个关子，烦劳各位大师先去找寻经书，以后我再告知各位。”众僧都是急着脱困，也不再询问。圆德将经书交给众僧传阅，又教众僧如何去鉴别褚纸，等到众僧回复都知晓后，便安排徒弟空法带着在几人去三楼、自己带着几人在二楼分头找寻用褚纸做的经书。

        这藏经阁藏书千卷，若没有圆德、空法带领，这些人估计要找上很久，因为用褚纸的都是在少林寺存放较久的，不多时，陆续有人都抱来着经书堆在二楼的伏案上。杜安趁着众僧忙碌，将空见交到窗户旁，对空见道：“空见大师，你看从这里到右侧不远知客寮少说也有十丈，若让你在打开窗户的瞬间从这里将一个纸团扔到下面的知客寮门前，要求力量适中，不可砸了门窗，是否可以？”空见笑道：“杜施主，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你这也太小看贫僧了，贫僧臂力在寺中应该还算得上是强者，这投掷个东西自然不成问题。”杜安回笑道：“甚好！甚好！”

        此时桌案上已堆了百部经书，藏经阁一楼的撞门声又传了上来，此起彼伏。此时二楼的窗户已经同一楼一样被小黑蝠占满。杜安让众僧停止找书，都汇聚到了三楼。对圆德道：“圆德大师，经书看来是足够了，在下现在可要全部毁了这些经书，不知大师是否愿意？”圆德这一问，愣是呆在当场，半天说不出话来。

        平日里藏经阁的护书僧们把这些经书都是当作宝贝一样护着，天干怕生虫，天阴怕长霉，谁要查阅时不小心折个角，那也少不了护书僧们的一顿责骂，藏经阁护书僧人秉承的原则就是“经在人在，经亡人亡”，现在杜安说要毁书，不就相当在要藏经阁内护书僧们的性命，也是如同要了藏经阁首座圆德和其师父堂主僧本心大师的老命。其实圆德还以为杜安是要利用这些褚纸经书的气味来吸引屋外的蝙蝠，心中其实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倘若等下与黑蝠们缠斗起来，经书难免会有损坏，可也不至于要全部毁掉。着实让人无法接受。可现在人命关天，也只有杜安有法子救大家脱困，所幸这些经书都不是孤本，藏经阁对所有经书都备用副本。心中自是有千万个不忍心，可想到只要能够脱险，毁了就毁了吧！他抖了抖精神，站直身子，对杜安道：“杜施主，只要能救我等性命，这些经书备用副本，可全由你处置。”一旁的徒弟空法听师父这样一说，立即跪拜在地，请求道：“师父不可呀，这经书可是太师父和您寻访列国、呕心沥血汇编而来，若就此毁了，弟子着实不忍。况且事后这杜施主一走了之，方丈和太师父责任下来师父您定会受到责罚，还望师父三思。”圆德正色道：“方丈和师父责怪下来，由老衲一人承担。”空法见圆德心意已决，转而向师叔圆苦道：“圆苦师叔，您快帮忙劝劝师父！”圆苦将他扶起道：“空法，你师父为救我等脱困，愿意让杜施主毁了经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用几十本经书换我等十几人的性命，你师父这是大功德，阿弥陀佛！”

        空法见无人帮忙劝阻，苦笑着对众僧道：“师父，师叔，各位师兄弟，你们就不觉得这杜施主今日来得也太巧了些吧！他一来，这些黑蝠就来了，我在寺中多年，可从未听过或看到任何记载说这嵩山上有这黑蝠，难道不让人怀疑吗！”

        空见听到，面露不悦道：“空法师兄，你这就不对了，杜施主这次到寺中是来寻我的，他来时空归师兄可是一直是在其左右形影不离，如何去操控这些蝙蝠？前些日这藏经阁的经书都被大蝙蝠所盗，如果杜施主为了盗取经书，只需派这些蝙蝠来就可以了，何必亲自出马来毁了经书，而不是完好地取走？”空归在旁也帮衬道：“空法师兄，空见师弟所说不虚，杜施主从入寺到现在都没有离开我的视线。”空法大声道：“他是没有离开过，可不能证明他就不能操控这些蝙蝠，自古就有人用秘术控兽，前年官阁内被盗的大唐则天大圣皇帝所赐的‘摇清铃’，相传就可用以控兽。怎知他身上有没有可控兽的法器或者秘术。”

        空见觉得空法太过强词夺理，微怒道：“空法师兄，你这说的就太过牵强了。这官阁内的‘摇清铃’，我可第一听说可以控兽，我自小在寺中长大，可从没听说过此事。我知你爱书心切，但也不能牵强附会冤枉好人呀!”

        空法冷笑道：“好，这控兽之事算我错了，可这黑蝠的‘夜明砂’毒性诡异，他却知道如何破除，随身更是携带解药。空真师兄一直没事，可到了他身边便中毒而亡，这又有何解释？”

        空见正准备解释，却被空思抢话道：“空法师兄，杜施主的灵药‘桃花白露丸’，可是他们山庄独创的，我师父就早听说过其名，杜施主随身携带着很正常。若果他真要害我们，在让大家喝药水时，也不会说让大家只饮一口。再说空真师兄遇害，当时我们都在为逝去的师弟们诵经，他见空真师兄异常，上去查看，那时在场的各位都看到了空真师兄已经中毒而亡了，怎会怪杜施主所为呢？”众僧中四个空真徒弟在旁也悲伤地说道：“我们当时冲上前看到师父倒在地上七孔流血，双手指尖已化出白骨，若真是杜施主下毒，当着两位太师父、各位师叔面下手，量他也不敢如此猖狂吧。”

        空法见众人都在替杜安开脱，已是怒火中烧，双眼发红，发了疯的大叫道：“你到底是何居心，用什么方法迷惑了师父？”再看他伸出双手抓向杜安，众僧看到空法的指甲黑而发亮，像喂有剧毒，怕伤了杜安，忙要上前阻挡，可两人之间距离太近，眼看那手指已经快到杜安脖子了，原地站了很久都没发话的杜安也不躲闪，猛地一伸右手食指，对着空法的眉心就是一指。众僧见空法整个人就瘫软下去了，众僧不知什么情况，就围了上去，杜安笑道：“各位大师，空法大师护经心切，我暂时将他击晕，不会有大碍。”这时从空法的后衣颈处探出一个小黑蝠脑袋，可把众人吓了一跳。众人对空真的死可还心有余悸，见这小黑蝠现身，都屏住呼吸待在原地，众人见空法是命悬一线，若惊动了小黑蝠，咬空法一口，那空法可就要命丧当场了。

        也不知这小鬼东西何时钻到空法僧袍内的，它也不怕人，爬出来后，舒展了一下双翼，扇了扇，飞了起来，众人还以为它要飞走，它却落在那堆刚找来的经书上，只见它将头贴在经书上来回磨蹭，似乎在嗅着什么，停了一下后，爬到了经书边缘，张开那细小而尖利的白牙对着经书开始一顿狂吃。众僧都齐刷刷地望向杜安，口上不说，可心里也彻底佩服杜安了，因为他讲的没错，这褚纸真的将黑蝠吸引住了。杜安没有理睬众僧的目光，右手轻轻按了一下腰上那镶嵌蓝色玛瑙的腰带扣，轻轻地噗嗤一声，腰带扣左边弹出一把剑柄，杜安手握剑柄，猛地抽出一把两指来宽，三尺来长，剑身雪亮，剑尖圆钝无锋的软剑。那小黑蝠听到动静，停了下来头向后望了一下，杜安手握软剑立马停了下来。小黑蝠吱吱几声后，见没什么动静又扭头啃起书来。杜安趁机，一道寒光，将小黑蝠斩成了两半，从书堆上滚落在地，从其两截尸身中流出红色血液瞬间将木地板已腐蚀了两个坑洞，众僧七手八脚把地上的空法拖开。圆苦见一向木讷的空法今日性情大变，又见从他僧袍中跑出个小黑蝠，觉得太过蹊跷，走上前来到空法身边，让两旁的人一起褪去空法的僧袍。可把大家吓坏了，见空法后背有一个拳头大的窟窿，可没有丝毫血液流出，从窟窿内可以看到脊骨和内脏，应该是鲜红的内脏现在都已是黑色了。杜安大叫一声：“各位师父，快些松手，空法身体有毒。”几人慌忙松手，啪的一声空法摔在地上，面如白纸，接着皮肤塌陷，整个人迅速干枯，从后背窟窿流出一些黑水，慢慢腐蚀着木地板。圆德见状眼一黑就昏了过去，还好空归在旁，将他扶住。杜安见是同空真一样的黑水，对众僧叫道：“两个人扶圆德、圆苦两位大师上三楼，其他人和我一起把桌上的经书搬走，能拿多少拿多少，越多越好！”众僧那敢迟疑，立即听命行事，空归、空见架着圆德、空思扶着圆苦上了三楼，杜安带着剩余的人抱起桌上的书就冲向三楼。等众人上了三楼，就听二楼砰的一声，原来地板上躺着的空见已不见了，应该是掉到一楼，地板上露出一个宽约五尺的大洞。

        这时圆德已清醒过来，开始痛哭流涕，空法自十几岁拜入他座下，已跟了三十余年，情同父子，今日枉死，自是十分难过。圆苦安慰道：“圆德师弟，空法已西归莲域，还请节哀顺变。这黑蝠太过狡猾，竟瞒住我们藏于空法衣中，吸血食肉，还借此藏在身体内控制空法的行为举止，等出去后我一定会带人将此些畜生斩尽杀绝，免得祸害人间，以告慰死去的空见在天之灵，阿弥陀佛！”

        圆苦又对杜安道：“杜施主，空法适才被邪物控制说了一些过激言语，杜施主大人大量，不要怪罪于他。现在我们已无路可退，还请杜施主全权做主，依计行事，教大家折飞机，搬来救兵，带我们脱离困境，老衲代众人先谢过杜施主。”杜安见圆苦要跪下，忙上前搀扶道：“圆苦大师，现在事态危急，我们当下都在一条船上，不用如此见外了，晚辈自当竭尽全力，让大家脱险。”圆苦感动得有些热泪盈眶，对着众僧道：“即刻起所有人听杜施主安排。”众僧自是同意。

        杜安心中早就被这群和尚磨叽的快疯了，见有人发话授权，也不客套，立即让众僧将经书按同一方向摆好，叠放了有二十多部时，请众僧散开，接着他手持软剑就向经书砍去，剑影一闪，一摞经书沿着缝线被一切为二，切口平整，引得众僧齐赞！圆德看后心中却极为伤心，闭眼不瞧，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杜安收起软剑，在切好的经书中拿了一页，也不言语，埋头折叠了起来，很快折出一只“纸飞机”，折完后，他单手捏着“纸飞机”机翼下的机身，将“纸飞机”送到嘴前，对着“纸飞机”的头部哈出一口气后，随后调转“纸飞机”头部，向着藏经阁屋顶抛去，“纸飞机”就此脱手而出，在屋顶盘旋几圈后飘然落在了地上。众僧的目光一下子被这简单的“纸飞机”吸引住了，聚拢到“纸飞机”落下的位置，空见冲在最前面，拾起“纸飞机”，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瞧了瞧，看不出这“纸飞机”有何特殊之处，心中疑问这是怎么做到在空中飞行的呢？竟情不自禁学着杜安的样子将向杜安抛去，可“纸飞机”没飞出一步便一头栽了下来，贴着地滑落在杜安脚下。杜安弯腰捡起“纸飞机”对众僧道：“各位大师，这就是‘纸飞机’，等下我们便是用它来传信。”说完朝着纸飞机的头部哈了一口气，再次抛向空中。

        就在各僧人低头学叠“纸飞机”的时候，王顺对圆苦大师道：“圆苦大师，还请写封书信告知方丈。”圆苦叫来空归，让他找来抄书用的纸笔，杜安也找了一页字少的纸放在桌上，等圆苦写信，圆苦走到桌前，拿起笔在每列文字空白处写道：“方丈大德，今弟子圆苦……”写了一半圆苦对杜安道：“杜施主，我要告知方丈需准备什么物品呢？”杜安恭敬的答道：“请方丈着臂力及轻功卓越者，带盔甲、盾牌、长矛、长弓、火油、石灰而来，盔甲盾牌可防蝠之粪，长矛长弓灭其双翼，火油石灰溶其毒水”圆苦边听边记。不一会儿将信写好了，空归在旁若有所思，走到桌前拿起笔在第一列空白处加了一行字，才递给杜安。杜安接过信，等字迹看透后，他迅速地折了一个与之前教众僧人不一样的“纸飞机”。众僧人现在折的是“纸飞机”头部是平的，而这只是尖的，如一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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