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第12节 脱困
        这“纸飞机”折叠简单，不多时，众僧人已在地上放了一堆，杜安看差不多了，就将尖头的‘纸飞机’交给空见道：“空见大师，这是要传递出的书信，你先收好。我再教各位大师折一些这种尖头‘纸飞机’，等下你帮我挑四人负责开窗，挑三个力道大的放飞平头‘纸飞机’。你负责放飞这尖头‘纸飞机’，最好能用这种尖头的射下几只黑蝠。大家配合要默契，速度要快，避免小黑蝠趁着我们开窗之际飞进来，至于投掷书信到知客寮，等到时我瞅准了时机告知你。”空见满口答应，接过将尖头‘纸飞机’，这机翼比平头‘纸飞机’要窄，整个体型也纤细了，分量匀称，不像平头‘纸飞机’头部略重，随后慎重地放入怀中。杜安已开始教几人折尖头‘纸飞机’，大约折了几十个，杜安让大家停了下来。

        空见开始挑选放飞“纸飞机”的人选，他看看众人，心中盘算道，圆苦、圆德两位师叔年迈不要去安排，空归师兄、空自师弟都是自幼学武可以去放“纸飞机”。空思则只晓医术不会武功，只能负责开关窗。空真师兄的四个徒弟都是会武功的，那个年龄较大的记得叫清闻，身手蛮好的可以去放“纸飞机”。于是他将人选告诉给了杜安，杜安没有意见，便把人聚了起来，告诉如何分开，同时教空归、空自、清闻三人放“纸飞机”。杜安这次教的可不是让他们一只只地放飞，而是教三人如何将几只平头‘纸飞机’叠罗汉一样同时放飞。告诉了放飞的手法和身形，又让三人试了一下。见三人已掌握技巧，就教空见如何单只放飞尖头‘纸飞机，空见拿了一只尖头“纸飞机”抛向对面的一根柱子，“嗖”的一下，尖头“纸飞机”竟然扎入半截到了柱子里，这一下把众人都惊呆了，空见自己也吃了一惊，想不到自己没有用多大的力道，居然把这“纸飞机”变成了暗器使用了，众人却夸他武力超群！杜安也是佩服空见的臂力了得，空归三人也试了一下，可除了空归将尖头“纸飞机”扎了一点在柱子上，空自、清闻已失败告终。看来一般人真不行。杜安看众僧已练习得不错了，于是开始招呼几人一起做放飞前的准备工作。

        三楼最左边的一扇窗户是由空见和空思一组，空思负责开关窗，空见负责放飞，从这扇窗户可以清楚看看一楼的知客寮正门前的区域。其他几人两人一组，各负责一扇窗户，每扇窗户下都堆着不少平头‘纸飞机’，不同的是空见脚下放的是一些尖头‘纸飞机’。杜安见一切妥当，走到空见身旁，透过窗户上的琉璃看到窗外没有小黑蝠，让空归三组人摆好姿势听他号令准备放飞。只听他喊道：“放”，三扇窗户同时大开，空归、空真、清闻迅速将平头‘纸飞机’放飞了出去。等三人将第一波放飞完，杜安立即喊道：“关”，三扇窗户几乎同时关上。空归三人此时已从地上拾起“纸飞机”准备第二波的放飞，随着杜安的右一声“放”字，第二波放飞了，就这样，放飞了五波，空见有些急了，也不好意思去问杜安什么时候轮到他，突然杜安对他说：“空见师父准备了，等下一开窗，你只要看到有黑蝠就射，一只只的来，不用纠结死活，只要能扎到就可以了，我等下为你递飞机。”空见自是高兴，总算可以一展身手了。这次杜安下令，四扇窗户同开，空思一开窗，柔和的阳光射了进来，空归看到，空中有几只小黑蝠正在聚在一起撕咬平头“纸飞机”，机会难得，一只尖头“纸飞机”便射了出去，杜安见好功力，一箭双雕，那只尖头“纸飞机”穿透两只小黑蝠落向地面，空见从杜安手中拿过一只尖头“纸飞机”，又射了出去，又是射中一只小黑蝠，杜安忙递给他一只尖头“纸飞机”，接连射出十只尖头“纸飞机”，把把命中，杜安看着都忘了喊停，直到手中的准备的尖头“纸飞机”递完，就这样四扇窗户全开的放飞了五波，地上的纸飞机已经所剩无几，杜安看时机成熟，对空见讲：“空见师父，准备放飞书信了！”空见立即从怀中拿出那只写有书信的尖头“纸飞机”。将机翼捋了捋，坚定地点了点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这只尖头“纸飞机”。杜安再次发出“放”的口令，空见将这只特殊的尖头“纸飞机”朝着知客寮的位置射了出去。

        再说在知客寮中的王顺开了门，将尖头“纸飞机”拿了进去，拆开看了里面的信，看是要清心去送信。心中怨道：“这空归大师也是心狠，让不会武功的清心去送信，这也太看得起自己的徒弟了。看来是要让我出马了！”他看信中讲着蝙蝠毒性厉害，腐蚀性大，从长布靴子中抽出“鱼肠剑”，将清心的僧袍下摆割了下来，把清心的光头包了起来。又将信给清心揣着身上，叮嘱等下出去，拿着油伞，千万不要让小黑蝠近身。此刻的清心早就没了主意，全听王顺的。

        准备妥当后，两人打开门，一前一后轻手轻脚偷摸出来，王顺看大小黑蝠正在抢吃“纸飞机”，没有看注意他们，立即躬身，让清心爬到自己背上。这清心比王顺小一岁，寺中粗茶淡饭，身子很轻。杜安双臂夹住清心的腿，手中拿着“鱼肠剑”护在胸前，清心则慢慢撑开伞挡在护住两人朝黑蝠的一方。王顺对清心道：“抱紧了，准备开跑，要怎么走，提前说。”清心一只手搂住王顺的脖子，一只手将油伞杆抱着怀中，咬着牙道：“好的，你先沿廊亭直走，到了方丈室就好！”王顺应了一声，脚下生风，一招“侠客行”一路飞奔而去。

        说也奇怪，这跑动的动静还是比较大的，没出去几步，就要小黑蝙飞了过来，可把王顺背上的清心吓得忙把伸出探望的头缩了回去，可就在靠近油伞的瞬间，马上都惊慌失措的飞走了，仿佛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王顺可不知道这，他一门心思只想赶紧到方丈室。就这样一盏茶的时间一路上有惊无险地到了藏经阁后的方丈室。

        两人见方丈室大门紧闭，上去敲门没人应声，看来方丈不在，清心才记起今日全寺僧人在千佛殿听经。于是两人便立即离开，去前往方丈室后面的千佛殿，王顺背着清心来到了立雪亭，相传这里是二祖慧可侍立在雪地里向达摩祖师断臂求法的地方。两人径直穿过立雪亭，就隐约听到前方有诵经的声音，心中一喜，一鼓作气朝着前方跑去。跑了一段，看前方是一座宏伟大殿，殿前坐满听经的和尚。清心看到殿内正在讲经的人，已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在王顺背上哭喊着：“祖师，救命呀！”被这一喊，在座的所有人都扭头看着他两人。见是一个孩童手拿匕首横着胸前，背着一个手撑油伞身穿僧袍却头戴布巾的孩童。维持现场秩序的僧值行者见有人携带凶器到此，立刻涌了过来。

        清心扔了伞，撤下头上的布巾，露出头上的戒疤。僧值行者中有认识他的，对着他说道：“这不是知客寮的清心吗？你不乖乖看守寺门，跑来胡闹什么？”清心没有理他，还是一个劲的高喊：“祖师，救命呀！藏经阁出事了。”这时殿内传出声音洪亮而深远，应该是少林的“狮吼功”：“让他们进来！”众僧从中间让出一条道，清心从王顺背上跳下，随领着王顺走向大殿。走进千佛殿，王顺见大殿东、西两墙壁上都绘有彩色壁画，他不识得画中内容，只是觉得画了很多形态各异的和尚，事后才知这是著名的“十三棍僧救唐王”、“五百罗汉毗卢图”。殿内正中还供有高大白玉释迦牟尼像，庄严肃穆。佛像下坐着几个老和尚。清心上前跪拜，大哭道：“几位祖师，我师父、太师叔困在藏经阁，请祖师搭救。”说完从怀中掏出那封信呈了上去。王顺不知这几个老和尚谁是方丈，收了“鱼肠剑”，站直了身子，对着几个老和尚拱了拱手，开门见山道：“各位长辈，我外舅也困在藏经阁，请照着书信上准备帮忙搭救，再晚就来不及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几个老和尚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直爽的孩童，有些想笑，可等看了信后，脸色大变。先是左边的堂主僧本心对中间的首座僧本正道：“本正师兄，这藏经阁可是佛门重地，经书更是我寺中珍宝，现在我那哭德、圆苦两徒又都困在里面，不能让这帮邪物毁了。方丈不在，还请本正师兄立即派人前去搭救。”西堂僧本光、后堂僧本言也催促本正立即做决断。本正再次看了手中的信，圆苦的字还是识得，信上所写寥寥几字，已看出藏经阁内外的凶险。心中想道，这人、兵器都好弄，单单这石灰一下子寻不来。如是说道：“各位师弟，人是要救的，藏经阁凶险，为避免死伤，需达摩院派、菩提院各挑选六十人，着盔甲，带弓箭盾牌，这个我让圆明去安排，只是这石灰现在无处寻得。”西堂僧本光道：“师兄莫愁，这石灰寺中有，一处在大雄宝殿，一处在立雪亭，大雄宝殿要翻修，少不了要用到石灰防虫，现在藏经阁有险，不能冒险过去，可立雪亭内可堆放了不少石灰块，当年方丈师兄说要立雪亭湿气重，让我放了好些石灰吸潮。”本正听到大悦，说道：“如此就好了，为避免寺内混乱，本心师弟你同圆明、圆华去救人，我和本光、本言在此继续讲经如何？”本心几人也担心去的人多反而不好，齐声同意。本正又对王顺和清心道：“你二人年纪甚小，就先留着我身旁如何？”清心自是同意，王顺不语，点了下头算是同意，可心中却在盘算等下如何去帮忙。

        本正将救援的事交代清楚后，运用“狮吼功”放声对殿下的众僧道：“众弟子听令，因藏经阁年久失修，发生坍塌，暂派人去救助，众弟子不用惊慌，恐声音嘈杂，误了我等讲经，现圆字辈的弟子在留千佛殿内听我讲经，空字辈的弟子到东侧白衣殿听西堂僧本光讲经，清字辈的弟子到西侧地藏殿由后堂僧本言讲经。”众僧人听后开始起身按辈分走向白衣殿、地藏殿。本正又对正要走的本心道：“本心师弟，若有遇困，不可强求，退回后从长计议。”本心领命同达摩院首座圆明、菩提院首座圆华去挑选武僧和准备物品救人。

        且说藏经阁的众人，等了一段时间未见动静，空见问杜安：“杜施主，我刚才看空见师兄在信中写道让清心送信，这清心是不是才五岁，如何送信？”杜安笑道：“他不是写给清心看的，而是写给我那外甥王顺看的。”空见吃惊道：“你那外甥我看比清心大不了多少怎回去传信？”空归在旁听到他的话，有些尴尬地对杜安道：“阿弥陀佛，杜施主，莫要怪罪贫僧，贫僧也是没有办法，清心太小，送信是不可能做到的。不瞒杜施主，贫僧会些相人之术，我第一眼看到小王施主，就看到他龙目贵相，有帝王之相，且气息绵长，若不看外形，还以为是一功力深厚的高手，有感他心地善良，知道他看此信后，一定会念在清心年幼，挺身而出去送信的。贫僧无奈出此下策，阿弥陀佛，还望杜施主原谅。”杜安不怒，反而笑道：“无妨，你不写，以他的品性也会主动去送信的。”

        突然屋外锣鼓齐鸣，三人来不及再客套几句，都凑到窗户处张望。锣鼓声是从藏经阁东侧的廊亭中传出的，廊亭不知何时多出一排盾牌，从盾牌间隙中还伸出几十个长竹竿，每个竹竿上都绑有火把。空中争抢“纸飞机”的大小黑蝠们被咚咚锵锵的锣鼓声吸引，先是警觉性地聚集起来成了一团“黑云”，接着一群小黑蝠从“黑云”中飞出，冲向廊亭。

        杜安他们见到从廊亭飞出一个个白色的布包，布包砸中小飞蝠后，应声而破，散出白色粉末，落在满是覆盖漆黑一片的“夜明砂”的地面上，犹如朵朵白莲绽放。空地上有些伤残的小黑蝠的伤口遇到白色粉末，疼得在地上打着滚，可越滚身上越白，转瞬间就冒起阵阵白烟。看来这白色粉末真是这小黑蝠的克星，这白色粉末就是从立雪亭拿出的石灰，这几日天气好，本光才安排将石灰拿出来晒过，想不到今日用上了。

        菩提院首座圆华指挥着三十名使暗器的顶尖高手用石灰包砸着空中乱舞的小黑蝠，着实觉得完全是大材小用。可这些小黑蝠明知石灰是克制它们的，却仍是一波波地冲下来，很快石灰用完了。这时竹竿上的火把起了作用，向扑来的小黑蝠烧去，这时从廊亭里扔出几个带火的小陶罐，落地破碎后就燃起熊熊火焰，看来陶罐内装的是火油，因为怕烧到房屋，所以只扔了几个在藏经阁的空地上，这一下就阻止了向廊亭飞来的小黑蝠。空中的十几只大黑蝠见地上有火，小黑蝠无法前进，如是落在半空中，快速地扇动双翼，瞬间飞沙走石，地上的石灰也被卷起，覆盖了部分火焰。还好众僧早有准备，躲在了一人高的盾牌后面，没有被烟熏到。盾牌外的火把却被扇动灭了一半，大黑蝠们甚是得意，有两只趁乱从天而降直接撞向盾牌，可不想从盾牌后面忽然射出一阵密集剑雨，将这两只胆大的大黑蝠扎成了刺猬，落在空地上，其它大黑蝠见状，立即拍翅向高处飞去。又是一波剑雨，不少飞得低的小黑蝠被射中纷纷落地。大黑蝠飞得高，弓箭一下子射不到了，一时双方僵持住了。四散的黑蝠们又聚集一起，在空中盘旋，众僧人停止了攻击。

        一道黑影从地上窜到了空中，藏经阁的众人看清原来是之前受伤的那只黑蝠，它足爪上还握着一本书，正是那本《大般若经》。想必是空法在躲避“夜明砂”时，将经书遗落在藏经阁的门外，正好被它拾到了。这受伤黑蝠出其不意地飞起，众人还以为其已经命不久矣，却见它双翼舞动有力，完全看不出受伤，不知是圆苦师叔的‘玉莲生肌膏’药效好，还是这黑蝠的生命力强盛，在如此重伤之下，恢复得如此迅速。

        空见在藏经阁内看到此景，大怒想不到此黑蝠如此狡猾，拿了一只尖嘴“纸飞机”让空思开窗，向着黑蝠就射了过去。却看到上空盘旋的一只黑蝠冲了下来，挡住了纸飞机，黑蝠一下子撞在藏经阁三楼屋檐上，滚落下去。被正准备关窗的空思震得后退几步，一个不稳坐在了地上，在旁的杜安见状立即伸手将窗户关上。生怕有黑蝠闯了进来。

        砰砰两声，空中落下一只射中两支巨箭的大黑蝠，众人向下望去，见楼下廊亭已变换了队形，分成了两队，两队中间放有一台了重弩，正有两人合力拉弓装箭。刚才那落下的大黑蝠应该就是被这重弩射下的，原来这只中箭的大黑蝠是为阻止巨箭伤拿经书的黑蝠而挺身阻挡的。受伤的黑蝠并没有理会为它而死的同伴，仍高飞而去，重弩已装箭再次瞄准了它。这时空中剩下的几只黑蝠已将它围住，那只受伤的黑蝠将腿缩了回去，一时间地上的众僧都无法分辨出来。射箭的正是达摩院首座圆明，这次重弩装了三支巨箭，准备是射下那只装死的，现在不管了，三支巨箭同时向黑云发出。“砰砰砰”三声过后，射落了两只大黑蝠，一只被射中腿，忍疼继续飞，抖了两下，居然把长箭抖了下来。圆明马上装箭，又射了出去，可惜一只都没有射到，因为黑蝠们都已飞远了，慢慢只剩下一个黑点。

        众僧人等了一会儿，见没有黑蝠飞来，收了盾牌，朝藏经阁内喊道：“阁内的人可好，听到了回个话，那些畜生已走，可以出来了。”众僧看到三楼的窗户打开，有个僧人探出半个身子朝下说道：“我是空见，下面师兄我们都好，你们先不要进来，一楼有毒烟。”接着就看空见缩回身子，不一会儿他背着圆德钻出三楼窗户一跃而下，紧跟着是空见背着圆苦、杜安背着空思，最后下来的是空真、清闻几人。

        等几人落地，圆明、圆华就迎了过来，将几人带到了知客寮。一进知客寮，就见本心端坐在内，圆苦、圆德等人立即拜跪在地，圆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本心，当说到空法残死时，两人都落下悲伤的泪水。

        就在众人沉浸在悲痛之中时，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大叫救命，众人推门去看，空中有一黑蝠抓着一个小孩。旁边有人道：“那黑蝠把官阁内有‘烟云色’和刚刚报信的小王施主一同抓走了。”杜安听此，一个“纵云梯”已跃上屋顶，朝黑蝠飞走的方向而去。空见追在后面大叫：“杜施主，等等我。”

        本心看此景合十道：“前些年官阁丢了‘摇清铃’，今日又丢“烟云色”，寺中怕是要不太平了，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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