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第3节 奇遇
  过来片刻，山门开了半扇，清心带着一个着灰色僧袍，面容清秀，身形消瘦，约摸三四十岁的中年和尚出来，和尚对杜安道：“施主好，贫僧空归，听弟子讲两位要见罗汉堂首座，可是现在正值冬至，依寺规需封山一年，众僧借此潜心修行，结冬安居，期间谢绝外人到访。施主请回吧！”杜安回礼道：“大师，我们前来只为报答空见大师当年引路之恩。”于是将当年杜平儿家中如何被灭门，又是如何带着王顺逃避贼人追杀，后遇到空见，经其带路到“狠剑山庄”，隐去“圣子教”的相关信息，只说是遇到贼人眼红家中珍贵药材而造此劫数，添油加醋的细说一番，说着说着，已经是声泪俱下，真是“听者落泪，闻着伤心”。在旁王顺很是吃惊，平日里外舅的话不多，但今日怎么说起这段经历比“风雨楼”的“百事王”讲得还传神生动，想起这段往事，不禁泪水已流了下来。对面的小和尚清心应该也被悲伤感染，偷偷在空归身后抹着眼泪。

  空归却心如止水，一脸的云淡风轻，他双手合十对杜安道：“善哉、善哉，杜施主，出家人慈悲为怀，空见所做不足挂齿，杜施主就不必再谢了。”说完就要闭门谢客了，杜安见空归如此冷漠坚决，便求道：“大师，这六七年我四处打听才得知空见师父在少林修行，家姐离世前，交代一定要带王顺，来厚礼来谢过，还望大师成全。”然后给王顺使了一个眼色，王顺心领神会，嘭的一声跪下，抱住空归的大腿哭道：“还望大师成全，成全我那不在世的娘亲的愿，我今生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喔，错了，我今生做牛做马报答你。”清心忙去扯开纠缠自己师父的王顺，空归被王顺这小子突然的一闹，动了恻隐之心，心想带去见见空见也无妨，寺中如今出的那桩大事首座本正师叔已交代众僧守口如瓶，这两人只要在自己眼皮底下，也不会从他人身上知道，如是扶起王顺道：“好吧，带你们见见，见完就马上走。”杜安和王顺破涕为笑，谢过空归，杜安又叫来马夫，让其跟随清心将一车的礼物拉进寺内。自己和王顺跟着空归进了少林寺。

  山门室内供奉着四座高大的护法神像，正是佛教的四大天王，又称护世四天王。自东向西依次为身为白色持琵琶者名东方持国天王；身为青色持宝剑者名南方增长天王；身为红色持伞者名西方广目天王；身为绿色拖塔者为北方多闻天王，均栩栩如生。

  穿过山门，木鱼声声，佛号悠扬入耳，眼前香火缭绕。三人已到了少林“大雄宝殿”，这是全寺佛事活动的中心。又称“三世佛殿”、“琉璃大殿”，通常简称为大殿、正殿、宝殿等。大殿面阔五间，进深四间，为重檐歇山顶建筑。殿内金柱下麒麟柱顶石、狮子柱顶石各一对，皆用整石雕刻而成，式样与毁前相同，高悬门匾“大雄宝殿”四字。殿内供奉三世佛像，正中为娑婆世界的释迦牟尼，胁侍为文殊、普贤两菩萨，他们合称“华严三圣”；左侧为东方净琉璃世界的药师佛，又称“大医王师”，其胁侍为日光、月光两菩萨；右侧为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胁侍为观音、大势至两菩萨，他们合称“西方三圣”。佛像慈眉慧眼，法相庄重，殿中席地而坐有几十个闭目合十的僧人正在上早课，一个个一本正经地在诵念着普度众生的经文，杜安从中听出念诵的是《大悲咒》。僧人们都在低头专心诵经，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只有今日坐在上首主持早课的后堂僧本言大师向三人看了一眼。

  空归接触到本言的目光，忙双手合十行礼，又急忙催着杜安和王顺快走。三人从大雄宝殿旁走过，来到了“知客寮”，刚至房门，便有一股淡淡清香袭人而来，入房向壁上看时，墙上挂有一幅《佛》字，左右挂着一副对联，其词云：见见见，非见非见，见非见；闻闻闻，不闻不闻，闻不闻。案上放有两盆兰花，花开正艳。但凡普通香客，官员、檀越、尊宿或诸方名士来访，知客僧皆以香茶迎待，随即令知行者通报方丈，然后引荐；若为高官、大施主，当鸣钟集众于门迎候。此时空归已让人送来香茶，并让一个小和尚去“罗汉堂”通报空见前来。

  空归同杜安又含蓄了几句，“是那个找洒家报恩呀？”屋外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王顺还以为来人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和尚，不想进来一个着黑色僧衣、身形匀称、眉清目秀，年纪与杜安相仿的俊和尚。俊和尚先是瞧了一眼屋中坐着的一大一小两人，眉毛微皱，心中道，生面孔，没有见过呀！便双手合十对空归行礼道：“师兄，是谁找洒家呀？”又是一道粗犷的声音，杜安和王顺都有些大跌眼镜，无法想象如此俊俏之人，发声却如此浑厚。空归向他引见道：“师弟，这位杜施主和王施主便是。”空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双手合十向杜安行礼道：“杜施主，你我曾相识吗？我不曾记得。这位小施主更是没有见过。”杜安已起身道：“空见大师，你是没有见过我，但王顺你是见过的。”空见满脸疑惑的看向王顺，看了一会儿道：“没印象，不记得哪里见过。”

  杜安笑道：“大师，你第一次见他时，他还在襁褓之中，自然记得面容。我两人是舅甥，同为‘狠剑山庄’的‘双绝’老人的门下，今日前来是答谢六年前大师的引路之恩。”空见一听“狠剑山庄”的“双绝”老人，马上爽朗的笑道：“原来是李庄主的门人，我记起来了，那年小僧还是将一个女施主带到山庄，当时那女施主还说是找仙剑派，呵呵！”杜安也赔笑道：“那时让家姐先行，匆忙之际，一时口快说成了仙剑派，让大师见笑了。王顺快快给空见大师行礼，谢过大师当年的引路之恩。”还不等空见说话，王顺已跪拜在地，磕起头来。空见忙将其搀扶起，用手温柔的拍拍王顺身上的灰尘，而后抚摸王顺的头道：“引路而已，不必如此，贫僧可受承受不起，不知你娘亲可好。”王顺一听“娘亲”两字，哇的一声就哭了。“莫哭、莫哭。”空见有些慌乱了，不知王顺怎么哭的这么突然，用缩手拿袖子给王顺抹泪，杜安在旁道：“无妨、无妨，大师不用如此，我家姐已在六年前因病离世，王顺小孩心性，想起娘亲又些失控。”又对王顺道：“忘之，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有失颜面。”王顺这才知自己有些演得有些过了，自小未与娘亲亲近，娘亲的样子更是模糊的，说到情亲可能“狠剑山庄”的众人更重些。

  杜安见空见一双芊芊细手，如果只瞧这双手，怕很多人会以为是个大家闺秀，完全无法与罗汉堂首座联想一起。“罗汉堂”可是云集了少林寺的各堂高手，精英荟萃济济一堂。如在众多高手中脱颖而出，还要拔得头筹，实属不易，看来这空见和尚定有过人之处。顿时杜安对空见充满了好奇。

  几人坐下还要再含蓄几句，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密集的鼓声，随后听到有人高声高呼“走水了、走水了，斋堂走水了。”空归和空见立马起身，空见对杜安和王顺道：“两位，稍坐，我去看看。”说完使了一招大挪移疾风身法。杜安和王顺眼前一道灰影闪过，空见已平地消失，再瞧人已到门外了，好俊的功法。杜安见空归却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便对空归道：“空归大师，您也去看看吧，不用招呼我们，我们在此等候就是了。”空归笑道：“让两位施主见笑了，这天干气燥，斋堂又是用火之地，时有失火，无妨都是些星星之火，等下就没了，我这空见师弟性子急了些。这几日晚上寺内夜间还发生有因夜间抄经，熟睡后不小心打翻油灯失火之事，贫僧已是习以为常了。”杜安无不佩服空归的冷静，但心想这少林寺真是托大，难道就不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吗？

  由于对空见的好奇，杜安向空归打听道：“空归大师，这空见大师轻功了得，好生敬佩。适才见他双手纤细，丝毫不像练武之人，这是习得什么功法呀？”空归笑道：“空见师弟和我都同时拜在先师圆诚门下，我痴长几岁，先入了门，可在武功造诣上却不及空见师弟。空见师弟自小聪慧，深受师父器重，亲自传授轻功和掌法，现在轻功和掌法在寺内那是一等一的高手，刚刚使得一招大挪移疾风身法，已是炉火纯青。至于掌法就要说一下他几年前遇到的一段奇遇了。记得此时已过了六七年前，一日他外出说是送客，可到了傍晚也未见归来，师父有些担心，那时天下未定世道险恶且山中常有豺狼出没，便差我们几个师兄弟去寻找。我们几人沿着寺庙周围苦寻了一晚，总算在一片树林处发现了当时昏迷在地的他。我们将他背回寺庙，师父前来察看，观色把脉，师弟浑身发烫，意识有些迷糊，师父以为因夜间山风冷冽，他是被寒气侵体，导致的伤害，差人到药王院圆苦师叔那里拿了几付驱寒的药，给他服下。师父陪着一直到后半夜，才见师弟降了体温，这才放心，交代我和另外一个叫空知师弟在旁值守，正准备离去。却见仰面躺着的空见师弟张开大口，对着空中喷出粉色雾气，雾气很快凝聚成圆，久而不散，散发阵阵兰花香味，屋内几人都是第一次见此情景，一时都屏住了呼吸，愣在当场。只见粉色雾气，在屋中飘动，缓缓向油灯飘去，站在师父旁边的空知师弟好奇，正想用手去触碰，师父大叫不可，可还是晚了一步。空知师弟手指还未靠近雾气，雾气就如同有了生命，一下子散开成一张网形，朝着这空知师弟就扑去。瞬间空知师弟就被雾气笼罩住，只留下雾气外的臂在外不停舞动，师父还想出手施救，雾气突然收缩成球，啪的一声，一只残臂落在地，在地上不停扭动，断口处切口整齐，可森森白骨，着实让在旁的我看的心惊肉跳，恨不得腋下生翅赶紧飞走，不是贫僧胆，只是实属突然，刚才还在和你说着话的师弟，一个活生生的人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一只断臂，可怜的空知师弟，怪我当初未及时阻止，阿弥陀佛，罪过呀，罪过呀。”说到这空归仍还有些心有余悸，陷入自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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