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第4节 荧火
  杜安在旁安慰道：“大师，遇此景害怕是人之常情，再说连尊师圆诚大师这种得道高僧都没有来得及阻止，怎能责怪你呢，我想空知师父在九泉之下也不会责怪于你。”空归听杜安一言，脸上愁云渐散，带着感激地对杜安道：“杜施主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么多年我总在自责自己为什么不出手阻止，想来当时在空知旁边的武功高强的师父都未来得及出手相救，我也是痴人说梦，他高估自己了，只能怪这团雾气太过邪门了。”杜安听到粉红雾气，嘴角颤了一下，但马上恢复平静，忙接着向空归问道：“大师，那后面你们几人如何脱险的？”空归饮了一口茶道：“后来那团雾气又飘到油灯前，越聚越小，直到呈形成一颗丹药，悬在油灯上方，随着晃动的油灯火苗上下抖动，颜色由粉红慢慢转变成通红，师父也慢慢移到我身前护住我，并从脖子上取下佛珠，护在胸前，提防那红色丹丸的攻击。我在师父身后向油灯处看去，那红色丹丸跳动得越来越快，突然直接向师父的头部冲来，我在师父身后只感到一股带着兰花香气的气劲扑来。因为他过快速，师父自知无法抵挡，劲风已逼得师父睁不开眼，只好闭目相迎，就在那红丸距离师父眉心还有一拳的距离时，床上空见师弟张开呻吟了一声，那红丸竟变了道，直接向下俯冲落入空见师弟口中，红丸入喉，又昏睡了过去。我瞧见师父后背僧衣已满是汗渍，看来师父刚刚已用了全力抵达红丸的劲道。我立即搀扶师父出去，然后将房门锁住。师父守在房门口，让我立即去请方丈本惠太师父前来。我哪敢耽误，便撒腿跑向方丈房。正好遇到方丈同首座本正太师父在议事，两位听完我的叙述，方丈立即让本正太师父去召集‘四大班首’的其他三位和‘八大执事’的七位全部到知客寮，他随我先行一步。”

  王顺在旁听得入迷，有不解之处，马上问道：“大师，什么是‘四大班首’和‘八大执事’呀，叫他们干吗？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叫些高手去相助吗？”空归被王顺将话打断，不恼反而对王顺笑道：“想不到小施主，听得如此仔细。我们少林寺僧众过千，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入寺后，即形成乃师乃徒，法子法孙的一大家。为让僧众受戒律，自是要法度严厉、职权分明、等级森严。寺中方丈便是我们一家之主，执掌寺内各堂的任命，每届方丈都是由前一代的方丈同长老团商议后提名，要求佛学高深、德行兼备之人。本惠太师父自幼就独具慧根，少时出家，对佛经过目不忘，对佛经的参透无师自通，几年后更是通晓梵文，被当时的方丈了易祖师称为‘可代佛传法、续佛慧命之人’，十六岁便昭告天下在寺前开坛辩法，迎来四方名僧前来，以一人之力挫败众人，一举成名。颇有大唐玄奘法师的风采，阿弥陀佛！”空归说到这时眼中流露一丝悲伤，但很快又一闪而过。接着说道：“这个‘四大班首’和‘八大执事’一共是一十二人，是协助方丈料理寺内各种事务。‘四大班首’即首座、西堂、后堂、堂主，也就是寺中的长老团。由方丈亲自提拔，均由‘本’字派的高僧当担，其中首座僧是方丈的副手，主要是辅佐方丈，表率丛林启迪后昆，为全寺僧徒和外来信徒讲经说法，若方丈坐化圆寂，通常由他来代替方丈之位，本惠太师父就是上一届的首座僧。”空归说到这时，顿了顿，以示对方丈本惠大师的尊重。然后讲道：“现在寺内的首座是本正太师父。再说西堂僧，地位仍次于首座，负有教化僧众、宣讲开示之责。同时还为僧徒举行受戒仪式，也就是通常讲的剃度仪式。现在的西堂僧是贫僧恩师的师父本光太师父，贫僧的受戒便是他亲自主持的。”空归不经意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光光的后脑勺，说道：“首座位居前班之首，称前堂；后座居后班之首，故称后堂。后堂僧执掌‘颂戒集会’行奖功罚过，握有收徒和除名大权。平时不过问丛林的日常事务，但受方丈的委托，可专管某项或某些事情，现任为本言太师父。‘四大班首’的最后一位堂主僧，也是禅堂堂主，专司藏经阁，执掌寺内全部佛经的，由佛法专修的僧人充任。同时他负有对寺院僧众进行开导教化之责，地位十分重要，现任堂主僧是本心太师父。四位班首佛法高深，武功卓越，扶赞宗风、表率丛林，是寺中众僧之楷模。”

  空归停顿了一下，说道：“再说说这‘八大执事’，分别是监院僧圆明大师、库师僧圆通大师、督监僧圆难大师、僧值僧圆悲大师、维那僧圆志大师、执客僧圆诚大师、寮元僧圆觉大师、典座圆荣大师共八位。一为监院僧，也称当家僧，掌管全寺的财政收支；统理全寺僧众的生活起居等，其二为库师僧，主要协助监院僧，掌管仓库，管理僧众生活和佛事的必需品，料理全寺财务。其三督监僧，是专门协助当家僧处理全寺日常事务，管理四大班首、八大执事所管理不到的事。其四是僧值僧，原是僧人轮流值任。后堂僧指定人员任职，主要是协助后堂僧管理检查僧众威仪。僧值僧必须每天带领僧众上殿课诵等，从早到晚须监督和检查僧众的纪律和行、立、坐、卧四种威仪，发现违犯者要进行批评和给予处罚。其五是维那僧，协助监院僧管理僧众威仪，进退纲纪，实际上是寺院的监察官。维那僧的职权比僧值要大一些，所辖范围也比僧值要宽泛许多。其六便是贫僧这个执客僧，也是这‘知客寮’的负责人，职掌接待外来宾客的事务，凡各方官员，主要善主及四方名僧大德至寺者，皆由贫僧陪同，并通知库司，设茶茗斋馔招待，酌情引荐。其七寮元僧为云水堂的负责人。云水堂又称众寮，是专门接待四方僧侣云游参学的机构，只有十方丛林才设云水堂。云水堂中间设有‘观音龛’。云游参学之人请求暂住名曰‘挂搭’或‘挂单’。最后一位典座僧乃是斋堂的负责人，负责寺中众僧人食宿，交际宴请。‘八大执事’由‘四大班首’商议后从‘圆’字辈中选拔后，再交由方丈定夺。说来惭愧，寺中派系依次为‘了、本、圆、空、清’我这个‘空’字辈的执事僧是因为恩师圆诚大师去世时向方丈举荐，方丈破例任命的，阿弥陀佛！”

  空归苦笑了一下，对王顺道：“小施主，对我少林的‘四大班首’和‘八大执事’可清楚了。”王顺已起身回礼，回道：“弟子受教了。”空归面如春风：“那我们言归正传，接着刚才的讲。”

  “我同方丈本惠太师父来到知客寮，却见从房中红光生辉，似要破门而出，门窗上已是裂开道道缝隙，师父他手持佛珠在门前而立，使出‘定珠降魔功’阻止房内逐渐强盛的红光。他一双怒目圆瞪，表情狰狞，满头大汗因发功在头顶生成了一团气雾，僧袍上猩红点点且破烂不堪，应是被红光所伤，我在一丈之遥都能感受到从屋中散发出的罡气。方丈本惠太师父让我站在原地不要上前，等其他几位太师父和师叔前来。他一抖双袖，真气布满僧袍使出一招‘袈裟伏魔功’迎了上去。师父见方丈相助，脸色稍微缓和，不敢言语，只是用感激的目光看向方丈。这时本正太师父同本光、本言、本心四位班首和另外七大执事，还有达摩院的首座圆明大师、般若堂的首座圆潜大师、菩提院的圆华大师，连药王院的圆苦大师都来了，这阵势是把寺中的全部高手都凑齐了。因为本正太师父向各位都提前交代过已有一位弟子被红雾所杀，除了各院首座其他僧人都不得前来，避免无谓的伤亡。各位大师见方丈已经上前斗法，哪敢怠慢，都使出各自看家本领，迎了上去，本正大师的‘阿罗汉神功’、本光大师的‘少阳神功’、本言大师的‘金刚狮子吼’、本心大师的‘降龙伏象功’都已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八执事’中的监院僧圆明师叔使的‘波罗密手’、库师僧圆通师叔使的‘千手如来掌’、督监僧圆难师叔使的‘伏虎掌’、僧值僧圆悲师叔使的‘大力金刚手’、维那僧圆志师叔使的‘大慈大悲千叶手’、寮元僧圆觉师叔使的‘散花掌’、典座僧圆荣师叔使的‘左右穿花手’，再就是达摩院的圆明师叔使出‘无相劫指’、般若堂的圆潜师叔使出‘般若禅掌’、菩提院的圆华师叔使出‘韦陀掌’、药王院的圆苦师叔使出‘去烦恼指’，个个惊世骇俗、撼天动地。看得我眼花缭乱，做梦都无法看到的情景，发生在自己眼前，当时已是欣喜若狂，事后每次入睡这情景在梦中都是挥之不去，想着想起仍是心潮澎湃！”空归此时真的有些激动，让一旁的杜安和王顺都可以从他的言语中感到一种兴奋，两人很难想象当时如此多的少林高手同时发功抵御红光，可光听这些功法名目都让两人激动不已。

  空归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说道：“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那红光猛地变小了，突地便消失了，知客寮内也平静了下来。贫僧师父圆诚大师见红光没有了，收了功，一个踉跄差点倒地，被身边的本光太师父扶住。圆觉和圆荣两位师叔忙上前搀扶，因他俩人同师父都是本光太师父的高徒，三人自幼感情极好。

  空归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说道：“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那红光猛地变小了，突地便消失了，知客寮内也平静了下来。贫僧师父圆诚大师见红光没有了，收了功，一个踉跄差点倒地，被身边的本光太师父扶住。圆觉和圆荣两位师叔忙上前搀扶到旁休息，因他俩人同师父都是本光太师父的高徒，三人自幼感情极好，对师父自是关怀备至。方丈也在圆明师叔的搀扶下来到三人身旁，留下众人继续提防知客寮内红光再次暴涨。方丈关切地询问师父的伤势，师父回道只是皮外伤，不碍事，只是担心屋内的空见现在怎样。方丈又详细问了师父今晚发生的事情，师父如实告知，方丈听后沉思了片刻，叫来掌管藏经阁的本心太师父和精通药理的药王院首座圆苦大师，三人在一起小声低语了一番，方丈告知师父，这次师父可是招了大祸了，可因祸得福，现在损失了一个徒弟，可房中躺着的那个徒弟，将会成为少林百年难遇的乃至是整个武林的绝顶高手。师父当时就有些不解，便询问方丈房中的空见与这红光有什么关系，我也蹑手蹑脚悄悄走上前去听，不听还好，听后吓了一大跳。”王顺在旁兴奋地问道：“大师、大师，空见师父因为这红光现在真是整个武林的绝顶高手吗？”杜安在旁眼中流露一丝不屑，但马上又一瞬而过，随王顺附和道：“大师，那团光真那么神奇吗？”空归笑道：“我开始以为也是那红光有什么特殊之处，可听方丈却对师父讲，汉书《礼记·月令》中记载‘季夏之月，日在柳，昏火中，旦奎中，其日丙丁，其帝炎帝，其神祝融，其虫羽，其音征，律中林钟，其数七，其味苦，其臭焦，其祀灶，祭先肺，温风始至，蟋蟀居壁，鹰乃学习，腐草为萤，’方丈解释道这句话是说在季夏六月，太阳的位置在柳宿。黄昏时刻，心宿出现在南方中天，黎明时刻，奎宿出现在南方中天。季夏天干属丙丁，它的主宰之帝是炎帝，佐帝之神是祝融，应时的动物是凤鸟之类的羽族，相配的声音是徵音，音律与林钟相应。这个月属七，味道是苦味，气味是焦气，要举行灶祭。祭祀时祭品以肺脏为尊。这个月，凉风开始来到，蟋蟀住在屋檐下，雏鹰学习飞翔，腐草化作萤火虫。方丈又道，世人可笑真的以为萤火虫是从腐草中所生，其实这不过是借此告知后人野草腐朽以后，化为萤火夤夜点亮，乃是如涅槃一般的大智慧大圆满，萤火虫二十余日的寿命，夏末初秋以后，依然只会剩残骸葬于枯草，等待来年再次腐朽重生，这才完成腐草为萤生死相拥的最后轮回。一切渴望、恋慕、美满的结局都是要付出代价，哪怕这代价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人生没有对错，只有值得不值得。方丈的话一时让我有些不懂了，刚才还在说红光现在怎么说起腐草为萤了。两位施主是不是同贫僧一样感到奇怪呀？”杜安和王顺忙在旁点头，却觉得这空归着实啰嗦，说到关键时还喜卖关子，有点故弄玄虚，但两人又不好出口阻止。

  空归微笑道：“方丈接着说道，那团粉红色的雾气是由成千上万的萤火虫死后的执念所化，也就是传说中的'腐草为萤’中的真正的‘荧’，也被称为‘萤火流’，这‘萤火流’聚集在嵩山借着佛门宝地吸收了日月精华，时而夺取活物性命，妄想先修成灵体，脱去虫体，而后再遁入轮回，从而脱离畜生道。此道众生包涵甚广，举凡飞禽走兽，羽毛鳞介，或四足多足，有足无足，水陆空行，皆摄属之。而蜎蠕虫蚁则是多因生前愚痴贪欲，作下品五逆十恶之徒。所以‘萤火流’自然是凶恶之流，可能当时在林中行走的空见，打扰了‘萤火流’吸收月华，被这阴邪之物报复，再者空见又是童子之身，‘萤火流’就附身上去，吸取其阳气，导致他晕倒，还好被你们及时发现带回寺。寺门圣地，‘萤火流’刚开始附在空见身上不敢造次。可被你误以为成是得了伤寒，而服用驱寒药，导致空见体内燥热难当，‘萤火流’便窜了出来了，又因为天性所致，就如同‘飞蛾扑火’，‘萤火流’聚集到油灯前。方丈这时叹道，可怜我那空知徒孙，好奇心重去触碰这邪物，却不知那‘萤火流’正被油灯烤得舒坦，被人打扰发起了怒，又感受到对方也是个童子，一下子便夺了空知的肉身，借此修为也提升了一分，从而可以凝聚成型，也就我们所说的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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