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品—6（3）
        “我决定回家。我望了望太阳和大堤，前两天是顺着河流在走。现在反着河流往回走吧。

        “然而令人困惑和绝望的事发生了，我们走了三天，竟然越走越远，越来越迷失方向了。碰到的人语音再次不同。平原一带河汊众多，回家的路七弯八拐可能早已不是原先的那条大河。没有换洗，衣服被汗水浸透了又干。可以说，我们变成了真正的乞丐了。

        “好在正是夏初，天气晴朗。每每想到后来寒冬凄厉的北风那苦难的日子，我就对温暖的五月记忆犹新。可是多日没有洗澡了，两个小孩浑身发痒，一路上不停地上下挠着。我决定给她们洗漱。我们来到河边，卷起裤腿。我灵机一动，用手操起河中的污泥糊到她俩的头发上，反复搓洗。淤泥是带着泥土的芬芳的。这一招真的十分管用呢。小姐妹的脸变得干净多了。我在一个小水窝旁探了深浅，对船妹说，你和妹妹脱了衣服在里面把身上洗干净。我远远地坐着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那水窝是没有危险的。

        “她俩还不忘在水里互相戏水疯闹。唉，人生真如梦境哪。你看不出欢乐总是人的本能，哪怕在赤贫的年代。冬妹满手是泥，和姐姐在野花丛中追逐，她灿烂地笑着，露出瓷白色的牙齿，全然忘记了仅仅只在一个多月前失去了妈妈和哥哥。我高声喊道，快回来。她们终于穿好了衣服，远远地歪歪扭扭地走来。

        “如果说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不可。每个人何曾不是居无定所，何曾永远地囿于一隅？都是行走在路上，如鸟雀饥一餐饱一顿。然而，接下来的一天，让我这一生最痛悔的事发生了。”

        他低下头，含混地失声抽泣起来。

        我和祁东默默地望着他。这时，忽然听到呀的一声，白色的排房中门开动的响声。

        高高的台阶上站着一个人。

        祁东和我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远远地望去。

        一个女人。

        我凝望着她。不足十米的距离，似乎能听到她的呼吸。她戴着薄薄的淡红的丝巾，脸色是那种象牙一样的暗白。阳光不偏不倚地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立时显现琥珀一样的光润。铭伯回了下头，用手和她打了一下招呼，她的脸上漾出一丝沉静的笑靥。

        我的心一抖，竟不敢直视她。

        铭伯偷偷抹了泪花，站起身来，走了过去。他似乎和她说了会话，然后回过头来向我们招手。我的心狂跳起来，“走，祁东，去看看我的姑姑。”

        冬妹老人并不说话，她用淡然的眸子看着我们。我不知所以，她伸出手来，微笑着抚摸我的脸，又轻轻摩挲祁东的脑袋。我的心立时流过一阵巨大的暖流。她几乎只是大半个世纪之前的女孩，如今正用慈祥的目光看着我们。她并不说话，只是淡漠地笑着。毕竟，初次见面，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姑姑已经做好了饭，饭菜在炉子上小火蒸着。她每天有到草地上去的习惯。哎，小伙子，你陪姑母过去。看看马吃草，那里还有风筝，你帮忙放放，我们年纪大了，体力也不行了。姑姑话不多的，那里有椅子，她会安静地坐一会儿。你不要管她，你要是看完了，一个人想回来就回来。我和志强接着多聊会。”

        我说，祁东，去吧，我姑姑年纪大了呢，你小心招呼一下她。

        祁东本是外人，又年轻，早已坐不住了，正好到宽阔的地上去看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墨缘文学网;http://wap.mywenxue.org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