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品—7（1） (1 / 2)
        “船妹怎么啦？”我紧张地问。我早有一丝不祥之感。

        “你来得正好，侄儿。我必须把这些过往的经历讲完。否则我一旦病情突然迸发，后事就无法安排了。我看得出你是一个有教养的人。这是我们曾家特有的门风。”

        “大伯，您不急。我在听着呢。”我给他又斟了一杯茶。离吃饭还有一个小时吧。我的心里其实一直疑惑，伯父早早辍学，但听他叙事清晰，不急不缓，依稀看出是读过很多书的。我一时不好过问。或许，他阅人无数，那流浪路上的山水人文作了他的老师，输入了他无数的知识。

        “船妹和冬妹一样可爱。她是在湖汊中的船上生的。那时胜还只有两三岁，金子随了她的丈夫去打渔，摇摆的小船上，金子用带子驮着胜，腆着大肚子在船上升起炊烟。我猜想她肚子疼痛，还没等接生婆到来，船妹就从她的下体出来了。”

        他笑了笑，不好意思。

        “正是五六月的天气，河水泛滥。我们三个变成野孩子了。我不知在哪里捡到一张破床单，做成大包裹。我们的家当就在里面了。我有了一个铁皮罐子，还有火柴，小刀。我们一路乞讨，并不艰辛。上天总是怜悯人的，不会轻易让你饿死。可是好久没吃肉了，不光是她俩馋的流涎，就是我也感到四肢无力了。我们决定到河边试试。可惜野鱼是无法抓得住的。但河蚌，你知道，就不同了。河蚌的肉，在铁罐子里伴着榨菜炖，连油也是不多需要的。一天，雨过天晴，我们出发了。我吩咐她俩在岸上坐着不动。我卷起裤腿，小心翼翼下了河。

        “河流非常湍急。正是汛期，河水暴涨。河汊纵横，令人眼花缭乱。我选择了一条看似平稳的水面。我专注地用脚试探着，有时触到河蚌，也不能轻易地捞上来，让它们从脚尖边滑走。然而，凭借着我的功夫，一个个肥硕的大家伙被扔到了岸上的草丛中。我正在兀自寻找。突然一阵风传来，似乎听到冬妹凄厉的哭声。

        “我迅速上岸，没命地向大堤上狂奔。因为我看到冬妹捶胸顿足嚎哭，旁边少了她的姐姐。我预感大事不好。我爬上大堤一看，我的天哪，大堤前头的三角洲处原先还是蒹霞苍苍，白鹭觅食的，现在已是茫茫一片。汹涌的河水似乎正朝我们这边席卷而来。我失神张望，‘冬儿，姐姐呢？’冬妹神情惊恐，眼眶里满是泪珠。她的小手指着三角洲方向。我悚然而立，但什么也看不到，或许船妹好奇，想去那个滩涂看看。然而现在洪水滚滚，已什么都看不到了。我回过头来，发现站立的周围已经水势滔天。水鸟大声鸣叫。我失魂落魄。

        “是大堤垮了。”

        我递上纸巾。

        “由于河堤松软，长期泡在水中，加上梅雨季节，凄风苦雨不断。上游水来的过于凶猛，整个平原都被淹了。

        “……这大洪水是后来记载的事。你去问你的父亲，那时的水有多大。儿歌唱道，‘沙湖沔阳州，十年九不收’，

        “我夹起包袱，一边无主地大哭，一边拉着冬妹的手向地势高处狂奔。我们跑啊跑，跌跌撞撞，冬妹的胳膊都差点被我扭断了。等我们跑到上游，发现河水聚拢，浊浪翻滚，村庄消失，只有树的尖顶在激流中摆动。

        “如果不是冬妹嘶声哀嚎，那洪水将会把我们三人都卷走。

        “是的，是这样。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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