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秦岚赴美
        第二天早晨，秦岚和海福刚吃好早点，海霞急匆匆来到了，进门后对秦岚说：“我爸妈要我对您说，在美国安顿好后尽快来信。”秦岚笑着说：“谢谢他们了，我到了美国就会写信的。”海福问海霞说：“豆豆去幼儿园了吗？”海霞回答说：“他早上一醒来就问你。我出门时，妈妈送他去幼儿园了。”

        秦岚检查了一遍护照和机票，一看时间已差不多，然后环视一下屋子四周，轻声对兄妹俩说：“我们走吧。”兄妹俩和秦岚提起了行李，在走出屋子的瞬间，他俩看见秦岚眼里含着眼泪，兄妹俩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安慰她内心的痛楚，这里是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啊！

        他们乘车到达虹桥机场，秦岚赶紧办登机手续，在通过机场边检前，秦岚对兄妹俩说：“跨过这道门，我们就要分手了，你们回家去吧。”说完这话，她搂住了兄妹俩。海福和海霞已泪流满面，俩人搂着秦岚，嘴里说：“妈妈保重。”秦岚也流泪说：“你们也要保重，我们会再见面的。”她对海福说：“你有好作品发表，别忘了告诉我。”然后又对海霞说：“你要抓紧学业，有机会争取出国留学。”兄妹俩抹着眼泪，一个劲地点头，眼睁睁望着她迈过边检门。

        兄妹俩隔着道玻璃门，一直到望不见秦岚的身影，才离开机场候机楼。海福不停地抹眼泪，来到候机楼外的广场上时，他默默地仰起头，望着从机场起飞的一架架飞机。海霞站在他身边，一遍遍催促说：“哥哥走吧。”然而他仍是不肯离去。过了好一会，他看着手上的表，抬头望见一架飞机呼啸着飞上天空，他仰起头朝那架飞机挥手，他认为自己的秦妈妈在这架飞机上，还希望她能从飞机上望见自己。

        兄妹俩离开机场后，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先到了秦岚家里，进屋后默默地坐了下来。海福环视一下屋子四周，屋子里的东西不见少，可是屋子的女主人，此时正飞向大洋彼岸。她随身只带走一只皮箱，皮箱里放了几件衣服，一本陪伴她的《圣经》，里面夹着当年银生所写的，海福送上门的那张纸条。还带走了一直挂在墙上的，她和丈夫的结婚照，还有她丈夫的小提琴。兄妹俩默坐了一会，海霞开口问：“午饭还没吃，肚子饿不饿？”他回答说：“我不饿，你饿的话，找点东西吃。”海霞从橱里找出饼干听，里面还有些饼干，还找到一罐咖啡，于是点燃煤油炉煮咖啡。

        海霞煮好了咖啡，海福刚喝了一口，眼泪又扑簌簌掉，海霞安慰他说：“你别难过了，秦妈妈去美国，这是件好事。”他抹着眼泪说：“没想到会和她分开，她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回来？”海霞也伤感地说：“秦妈妈是个好人，我也舍不得她离开。”她又说道：“以前每个星期日来这里喝咖啡，有问题能向她当面讨教。以后不可能了。”

        海霞望一眼神情黯然的哥哥，接着说道：“从今后你是这屋子的主人了，妈妈说有了这屋子，你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他抬起头问：“什么大问题？”海霞笑着说道：“这还不明白？你结婚的房子着落了。”他摇头说：“妈妈想得太远了，我没有想过这个。”海霞回答道：“不管你想没想，这是个很实际的问题。妈妈老催爸爸解决房子问题，可是到现在也没着落。她现在担心二哥能不能调回来，又担心他回来后没房子结婚。”海福说道：“你现在也懂事了，这就是一家有一家的难处。”

        兄妹俩聊了好一会，然后离开秦岚的屋子。他俩回到家不一会，林瑛领着豆豆回来了。豆豆一进门就问海福说：“你昨夜怎么不回来？”海福回答说：“我住在秦奶奶家里，秦奶奶今天去美国了。”豆豆又问：“她还回来吗？”林瑛随口说：“她不会回来了，美国有多好，还回来干什么呢？”海福听了这话，立刻朝她嚷道：“你说的是什么话？”林瑛见他不高兴，连忙说：“是我惹了你，算我说错了。”海霞在一旁说：“干吗呢？快做饭吧，我们午饭也没吃。”林瑛问她说：“你们什么时候到家的？怎么连饭也不吃？”海霞说：“我们先回到秦妈妈家里，在那儿喝了杯咖啡，刚回到家不久。”林瑛顾不上同海福怄气，转身去做饭。

        林瑛做好饭菜后，左等右等不见银生回来，嘀咕道：“天黑了还不回家，连电话也不打一个。”她对兄妹俩说：“你们肚子饿了，那就先吃吧。”海福说：“爸爸没打电话回来，肯定回家吃饭的，我们再等一会吧。”林瑛说：“豆豆也饿了，豆豆先吃吧。”豆豆回答说：“我也等阿爹回来一起吃。”林瑛笑着说：“我们豆豆真懂事，难怪阿爹疼你。”

        大家又等了一会，终于听见了银生的脚步声，豆豆抢先迎出门外，大喊一声阿爹，银生进门后，放下了手里的包，说道：“你们不用等我，先吃饭好了。”林瑛嘀咕说：“到现在才回来，怎么这么辛苦？”

        银生在豆豆身旁坐了下来，回答说：“郑秋明又住院了，我刚从医院回来。”林瑛连忙问：“他又生什么病了？”银生说道：“可能是肿瘤复发了，身体又检查出了癌细胞。”林瑛大吃一惊，瞪大眼问：“这么说是癌细胞转移了？”银生点了点头，林瑛又问：“要不要动手术？”银生叹气说：“看来这次动不了手术，只能保守治疗。”

        林瑛已吓得浑身哆嗦，问银生说：“他自己知道病情吗？”银生回答说：“他自己也清楚，所以把我叫了去。”海福和海霞也吃一惊，问银生说：“郑玉姗知道吗？”银生点了点头，回答说：“海荣也知道了。”

        林瑛注视着银生的脸色，问道：“郑秋明把你叫去，是不是同你商议海荣和玉姗的事？”银生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林瑛紧追着问：“海荣调回来的事，他怎么说？这桩事可耽搁不得。”银生摇头说：“哪有这么便当？再说他现在生病了，不再过问人事调动。”

        林瑛一下慌了神，问道：“这么说海荣的计划落空了，这怎么办呢？我不相信他吩咐一声，底下会没人替他办事？”银生回答说：“海荣是他的准女婿，他更开不了口。革命一辈子，总要保持晚节，不能让人说闲话。”林瑛懊丧地说：“再怎么高风亮节，自己宝贝女儿的终身大事，总要照顾到吧。”

        银生吃完一碗饭，林瑛要给他再添，他摇头说不吃了，林瑛瞅他一眼说：“怎么愁得饭也吃不下了？”银生说道：“刚才向郑秋明谈了我的计划，他倒是蛮赞成的。”林瑛忙问：“你有什么计划？”银生缓缓开口说：“我想要你去办理提前退休，让海荣回来顶替你。”林瑛听了说：“我当是什么好主意，平头百姓都想得到的。郑秋明为什么不发话，替海荣找个出路？”银生摇头说：“你别老往这儿想，人事调动要有组织原则，不能为了海荣，让郑秋明放弃原则。”

        林瑛从鼻孔里哼了声，大声说：“社会上就你讲原则。你去外面看看，哪个当官的不开后门？”银生说：“人家开后门是人家的事，我们不学那个样。”接着又说：“我反复想过了，豆豆马上要上学了，家里需要人照顾。你办了退休后，家里的问题全解决了。”

        海福听了父亲的话，点头说道：“这个主意不错，一来哥哥能名正言顺回来，二来豆豆也有人照顾了。”海霞也对林瑛说：“你听爸爸的话吧，让二哥尽快调回来。”林瑛叹气说：“要是真没办法，也只能走这着棋了。可惜我还能干几年呢，提早退休回家，以后要少拿二十来元钱。”海霞笑着说：“别算这账了，你让三哥写作品时，多点几个标点符号，不就回来了？”林瑛没好气地说：“死丫头，你又取笑我。”

        银生这时问海福说：“你一夜没回家，秦老师向你交代些什么？”海福回答说：“她把家里的东西向我交代了一遍，户口簿、房票簿什么的，还有一张银行存折。”林瑛问道：“存折上有多少钱？”海福说道：“总共二百多元。”林瑛高兴地说：“真应该谢谢秦岚。你这辈子是交了好运，三兄弟中数你命最好，秦岚把家当都留给了你，连结婚房子都有着落了。”接着对银生说：“说起房子的事，我又要问你了。我们如今是三代同堂，海荣回来后，马上要办婚事，机关里几时能为你解决房子？”银生摇头说：“一时解决不了，机关里也没有房源。听说正在落实地皮，计划建造一批房子，解决干部住房困难，我也排着队。”

        林瑛听了直摇头，海福说道：“哥哥回来后，秦老师的房子反正空着，给他做婚房正合适。”林瑛回答说：“海荣不一定同意，再说还要玉姗答应。”银生对海福说：“难得你一片好意。等到海荣结婚时，要是没有房子的话，这也是个方案。”他问林瑛说：“我们几时有空，一起去那儿看看？”豆豆说道：“秦奶奶家我认识，我带你们去。”银生笑眯眯说：“好的，等到星期天，你领我们去。”

        一家人说了一会话，林瑛动手收拾桌上的碗筷。海福想要回房里去，银生叫住他说：“我有话要对你说。”海福坐了下来，银生瞧他一眼说：“秦老师这一走，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秦老师平时对你帮助不小，是值得你一辈子尊敬的长辈。从今后身边少了个关心你的人，你更要好自为之，也对得起远在美国的秦老师。”海福听了父亲的话，点头说：“我知道了。”银生又对海霞说：“你也一样，秦老师在你身上也费了不少心血。你往后更要抓紧学业，将来要报答她。”海霞回答说：“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们丢脸的。”接着说道：“秦妈妈同我分别时说了，希望我有条件去美国留学，我又有奋斗目标了。”

        海霞的话刚落音，林瑛在旁跺脚说：“你别做这个梦了，我是不会答应的。一个女孩子去异国他乡，有什么好？”海霞回答说：“有什么不好？只怕想去也去不成。”她问身旁的豆豆说：“姑姑去美国留学，你说好不好？”豆豆点头说：“好的，我长大了也要去。”兄妹俩听了乐得直拍手，海霞笑着对娘说：“你怎么连豆豆也不及？”林瑛连连摇头，对银生说道：“这怎么了得？真把我吓坏了，一个个都想往外飞呢。”银生笑着说道：“他们有这志向，这是好事，你别一惊一乍。”林瑛仍摇头说：“反正我是不会答应的。”

        海福和海霞都回房里去了。豆豆像平日一样，拿张报纸到银生跟前，说道：“阿爹：我来给你念报纸。”银生接过报纸对林瑛说：“你给我泡杯茶，然后看电视吧，我要听豆豆读报。”林瑛沏好一杯茶，嘴里嘀咕说：“我们这个家真是世上少有，孙子天天给当局长的爷爷念报纸。还没上学，就想着将来要去留学。”银生听了乐呵呵说：“这就叫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黄家今后一定出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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