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婵娟的第一封遗书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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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婵娟的第一封遗书
        秦岚离开上海已有些日子了,海福天天盼她的信。这天他下班回到家,终于看到了秦岚给家里的来信。信上说她抵达纽约后,一切都非常顺利,已经面见了律师,遗产继承手续正在办理中。信封里还附了一张彩色照片,是在她所继承的寓所门前拍的,那是幢二层楼房子,门前有一片草坪,秦岚依旧穿着,离家时的那身衣服,照片上的她笑得很灿然。

        海福看着照片,心里又激动又兴奋,豆豆在一旁问:“美国寄来的照片,怎么是彩色的?”他回答说:“那是用彩色胶卷拍的,国外早就流行了。”豆豆又问:“秦奶奶在美国的家就是这幢楼吗?她家里还有什么人?”海福对他说:“她家里没有别人,这幢楼她一个人住。”

        林瑛在旁说道:“这幢楼有不少房间吧,如果在我们这儿,可以住好几户人家。秦岚真是彻底翻身了,这是前世修来的福。”海福笑着说:“你以后也会住上像这样的房子。”林瑛听了说:“儿呀,娘可没有像秦老师这样的福气,我这辈子不敢做这梦。”海福连忙说:“不一定呢。”林瑛笑道:“除非你也去了美国,然后把我接去。”她话说出口后又反悔,说道:“我才不去呢,我情愿住自家的破房子。”

        银生这天又晚回来,林瑛做好晚饭后,等了好一会,终于听见楼梯口熟悉的脚步声。豆豆照例又抢先迎上去,林瑛问他说:“是不是又去看郑秋明了?”他点头说:“下午去参加市里的会议,会后去了医院,和他聊了一会。”林瑛问道:“他精神还好吗?”银生说:“眼下还好,就是担心癌细胞会扩散。”林瑛叹气说:“但愿他能迈过这道坎。”然后说道:“我也应该去探望他的。”银生说:“你别去了。”林瑛说:“不去脸面上过不去,再说我也想跟他说说两个孩子的事。”银生想了想说道:“那也好,我星期天陪你去。”

        银生坐下来吃饭时,豆豆告诉他说:“阿爹:秦奶奶从美国来信了。”说着进房里把信拿出来,银生看过信和照片,笑着说:“这下可以放心了,秦老师看来心情很好。”林瑛说道:“光看这幢房子,就知道她继承的财产不少,恐怕一辈子花不完。”接着问海福说:“她和你分手前,是不是又向你提起过,要你也去美国?”

        海福没有答话,林瑛大声说:“我问你话呢。”海福于是说:“向我提起过,可是我没有答应。”林瑛咂嘴说:“都说你聪明,我看你是犯傻。”海福没好气地说:“傻就傻,我喜欢傻。”林瑛瞪他一眼说:“我是提醒你,怎么好坏不分呢?”银生皱眉说:“提这些干啥?这事还轮得到你做主吗?”林瑛闹了个没趣,摇头说道:“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死要清高的主。”

        海福吃好饭要出门,说道:“我要出去一次。”银生问:“你要去哪里?”他回答说:“我去秦老师家里。”银生又问:“这么晚了,去那空屋子干什么?”他回答说:“我去看信箱里有没有信?秦老师同我说好的,写给我的信,都寄到她家里。”银生点了点头,海福转身要走,豆豆拉住他说:“我和你一起去。”海福连忙说:“我骑自行车去,马上回来的,等一会你还要念报纸呢。”

        不等豆豆点头,海福转身就走。林瑛望着他的背影直摇头,银生对她说:“你以后少提那些话,他不爱听,我听着也刺耳。”林瑛忿忿地说:“我是为他着想,怎么好坏都分不清了?”接着说道:“这孩子从小不把我放眼里,如今有了个有钱的美国妈妈,眼珠子更要朝天看了。”银生立刻朝她吼道:“越发一派胡言。”她顿时吓得噤声。

        海福骑车来到已经属于自己的房子,打开信箱时,果然有秦岚寄给他的信。他急忙进屋里,开了电灯看信。刚看了开头几行字,心头已激动不已。

        秦岚在信中写道:“亲爱的孩子:今天是我到达纽约的第五天,清晨推开窗户,感觉这里的空气格外清新。吃过早餐后,听见了从教堂传来的,一阵悠扬的钟声。一个新认识的邻居(是个华裔),上门来告诉我,今天教堂举行弥撒,他邀我一起去参加,我愉快地答应了,坐着他的车一起去教堂。当我走进教堂时,仪式还没有开始,身边许多不同肤色的人,他们频频向我点头,招呼我这个刚踏上异国土地的陌生人。我体验到了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氛围,感觉自己全身心被这气氛融化了。烛光照耀着圣坛上的十字架,照耀着十字架上的耶稣。圣母玛利亚怀抱着圣婴,脸上闪现出仁慈的微笑。哦,亲爱的孩子,这一刻,我忽然变得无比激动,我想起了当年襁褓里的你,想起当年我第一次抱你时的情形。”

        海福读到此,眼泪滴落在了信纸上,只见秦岚又写:“你一定要问我,对这个国家的第一印象如何?我得实话告诉你,这是一个非常富裕的国家,富裕程度超乎我的想象,虽然也有富人和穷人之分。昨日我在街区看到一个拉小提琴的人,他头戴礼帽,身穿燕尾服,看上去像是个绅士,而且琴声也不错。只见行人路过他身边时,都从口袋里掏出零钱,放在他脚边的提琴匣里,然后点一下头转身离开。你相信吗?拉小提琴的是个穷人,他这是在行乞。”

        秦岚又写道:“你不会问我能继承多少财产,但是我要告诉你,所继承的遗产相当可观,也许我将跻身这个国家的中产阶层。感谢主的恩赐,让我从贫穷变成富有,唯一缺憾的是,我的身边少了你。亲爱的孩子:我知道你在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我尊重你的选择。我永远爱你,期待着我们重聚的一天。上帝保佑你!我亲爱的孩子。”

        他看完信后,眼泪已沾湿了信纸一角,然后吻了一下信纸,哽咽着喊了声妈妈。屋子里没有回音,空寂的屋子里十分冷清,他的心也像这屋子一样,有种空荡荡的感觉。他默坐了一会,把信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然后关灯离开了屋子。

        当他回到自己家时,银生问他说:“有秦老师的信吗?”他点了点头。林瑛问:“她信上说些什么?”他没有答话,林瑛有些恼火,大嗓门说道:“爱理不理,你今天怎么啦?”银生瞪她一眼说:“发什么火?他不想回答,你由他去。”然后对海福说:“写回信时,代我们问候几句。上次拍的照片,挑几张好的,也给秦老师寄去。”海福点了点头,银生又说道:“早点陪豆豆去睡吧。”

        豆豆明天要开学了,刘志光这天特地来见外甥。大家吃过晚饭后,银生拿出一只信封,对刘志光说道:“这是你姐姐让豆豆上小学时看的,你帮他拆开吧。”刘志光双手颤抖着拆开信封,取出信纸递给外甥,说道:“妈妈在上面叮嘱你什么?你自己念吧。”豆豆接过信看,银生说道:“你念呀,让我们也听听。”豆豆眼里含着泪水,在银生的催促下,一字一句念道:

        “亲爱的孩子:你背起书包了吗?妈妈知道你明天要去上学了。当你看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在天上为你骄傲。豆豆从小很聪明,学习也很努力,你是爸妈的好孩子。希望你上学后,更要勤奋努力,要成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今后在学校里要听老师的话,在家里要听爷爷和奶奶,还有叔叔和姑姑的话。孩子:你记住**话了吗?豆豆已是长出嫩芽的小树苗,有全家人的关心,将来一定会成材的。爸妈祝福你!亲爱的孩子……”

        不等豆豆念完,一家人都已热泪盈眶。刘志光含着泪对外甥说:“你记住**话了吗?”豆豆哭着说道:“我记住了。”林瑛抱住孙子,流着泪说:“我家豆豆比任何孩子聪明,大家放心好了。”海福从侄儿手里拿过信,对他说:“叔叔替你收好,这封信可宝贵了。”银生激动地对刘志光说:“你姐姐真了不起,要是她还活着,那有多好?”刘志光替外甥擦去眼泪,忍着悲痛叮嘱几句,然后向黄家人告别。

        林瑛正在办理退休手续,这几天干脆不去上班,豆豆开学后,由她每天接送。豆豆上学的学校,是海光、海福、海霞,以前上学的学校,银生叮嘱自己孙子说:“你爸爸和你二叔,还有你的姑姑,从前也在那个学校上学,他们以前都是学校里的好学生。你上学后要努力学习,而且要超过他们,你有信心没有?”豆豆回答祖父说:“我会努力学习的,我喜欢学习。”银生听了直乐,他对林瑛说:“这孩子真是我家的宝。”

        海福近来创作欲旺盛,每天写作到深夜,早晨起床也晚,往往来不及吃早饭,就匆匆骑自行车出门。这天他急急忙忙进车间时,迎面碰上了车间主任。那个车间主任说:“你上班又迟到了。”海福对眼前这个车间主任没有好感,甚至还有点厌恶,他看了一下手表,回答说:“我没有迟到,上班时间刚到。”车间主任大声说:“提前五分钟到岗,你难道忘了?”他掏出小本子边记边说:“违反劳动纪律扣二分。”扣分便意味着扣奖金,海福不屑地说:“反正五元钱奖金,想扣就扣吧,扣光才好呢。”说后转身就走。

        海福上常日班后,想报名读业余大学,因为每星期需要半天假,最后被这个车间主任卡住了。他心中不满,找工场领导申辩,仍是没有结果。王家福对他说:“他是存心刁难你,如果当初找他时,塞给他几包好烟,他或许就答应了。”海福气愤地说:“我情愿不去念,也不会向他低头哈腰,他算什么东西?”海福本来就有书呆子毛病,自从发表了作品,在厂里有了些小名气,更是添了几分傲气,对这个车间主任愈加不屑,从心底里瞧不起他,还在背地里骂过他。

        车间里前些日子出了一档事,运转班有个已婚的挡车女工,与班上的一个男工暗地里相好。那个男工是管理通风设备的,每天要提前半小时上班,检查和调启通风设施,以调整车间的温湿度。有人发觉每逢做夜班,那个女工常常提前进车间,溜进通风间的泵房里,与那个男工幽会。班上不少人知道这个秘密,但是也无人去捅破。这事后来传进了车间主任的耳朵,他于是策划了一幕捉奸的闹剧。那天那个女工又偷偷溜进泵房里,相好的男工已在里面等着。谁知泵房里有个堆放杂物的搁楼,平时没有人上去,今天却有一个幽灵在上面躲着。那对野鸳鸯锁了泵房的门,急不可待地袒裼裸裎,欲行那苟且之事时,那个幽灵走下了搁楼,然后将他们送进厂部保卫科。

        这件事第二天在车间里传开了,据说到了保卫科后,那个男工刚做完询问笔录,人一下瘫倒在地,被送进了医务室里,可能是受惊吓所致。当大家在议论这事时,海福在一旁愤愤地说:“明明可以事先教育那两个人的,还可以事先警告他们,偏要去看人家的活春宫。他才是个腌臜货色,手段实在是下作。”

        他说的这些话,后来传进了车间主任的耳朵。那个车间主任虽然在工人中不是很得人心,但是也有拍他马屁的,有人暗地里去向他吹风了。工厂里的人际关系,竟然这么微妙复杂,书呆子光顾嘴皮子快话,车间主任已恨他入骨,处处留心找他的碴,而他却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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