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老鼠的儿子不打洞!”(中)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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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老鼠的儿子不打洞!”(中)
        生产科不同于车间办公室,主要负责安排生产计划,工位器具周转和精益生产的设计和实施。刚报到的第一天,我被当时是办公室副科长的王某叫到办公室做简短的介绍。主要向我介绍工作的性质和将来的安排,半小时的谈话后被带进办公室,与所有将来的同事见面介绍后被安排在一个先我进入办公室实习的同届女同事的座位旁,就是在单人的桌子旁加一个加座,两个人共用一台电脑。也就是说,我没有电脑,甚至都没有自己的桌子。由于是初来乍到,我还没有实际的任务可以接手,所以去打扰先来的“前辈”的工作觉得很是不妥又尴尬的。

        大多数时候,我只是配合别人的工作,比如车间跑跑腿用秒表实际测量一下一个工件生产所需的时间(JPH),他们称之为架动律,感觉是日本传过来的舶来词。他们用这个数据作为推算产量与时间消耗的根据,用来设计流水线的布局和消耗配件(螺丝螺母等等)的配送次数和数量的安排。很无聊,现在回头看看感觉就是浪费时间,因为那不是我想要的。但是当时好不容易有机会学习和实践一个新的领域,不再是靠体力去工作,还是让我十分憧憬和踌躇满志的。特别是王副科向我介绍时,着重说明了他当年为一家坐落在皖地的某瑞汽车制造公司的某个车间设计的物流和精益生产的系统,为公司创收了几十万的案例。还获得个人的五万元的奖励,他大公无私地全部上缴公司,并强调技术不仅仅是叮叮噹噹的“硬实力”,优秀的管理技术,更是大有可为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我相信的,至今我都百分之一百的相信。

        所以被打了鸡血的我,虽然忙的都是琐碎基本的工作,但是还是不亦乐乎。上上下下往返于车间和办公室,不断向同桌的女同事上报统计到的JPH数据。终于持续了两个月还是多久,记不清了,我的认真打动了王副科。他给我一个机会,实际设计一条简单流水线的物流配送规划,还要出车间的CAD布局图,还有物料配送、包装和实际摆放位置等详细信息。那时我可乐坏了,不敢相信居然有机会可以尝试了。没有电脑,我自己带着家里的笔记本电脑,背着他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每天早出晚归地去公司上班。凭借着当时在车间良好的人际关系,我找他们借测量工具和人员,一起测量场地的面积,还有听取班长对物流的建议。统计配件的种类、数量、库存、收发货周期等等,忙了一个多月,甚至是义务的加班加点,即使在家里也是对着电脑画图忙到晚上十一二点的。那时很久都没有碰过什么游戏,每个人都会有这种经历,当有一件自己热爱的事情从事的时候,再辛苦都会乐此不疲的。

        一个月后,当我拿着U盘,因为我当时还没有独立的邮箱,无法通过工作网络传输给领导。只能通过简单的物理方式,上传给他并做出说明和解释。当然肯定被纠正出许多的错误,还需要后来继续完善并通过他的Check的。这无可厚非,我带着他的意见和建议回到了办公桌,用自己的电脑修改了起来。但是当天下午,我就收到了他的第二条指令——上缴全部数据和图纸,从现在起由我当时的同桌女同事全权负责。而我则被安排了一项新的任务,他让我打了个电话给向我们投诉的物流公司,通用公司的MilkRun团队,宣告由此刻开始我负责公司与所有外协物流公司的对接工作。由此,他为我开启了一扇改变我职业生涯的“地狱之门”,也是当时非常糟糕的工作状态,后来让我差点丧命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中。

        这些都是后话了,当时极度失望的我肯定是不知道将来要走的路有多么的凶险和孤独无助。也是从那时起,我深刻明白了三个道理:一、没有功劳是不配谈苦劳的;二、要想今后能上得了天堂,必定要经得起地狱的烈焰灼烧,不是变得无坚不摧就是灰飞烟灭;三、逆境中真正能帮助自己的,其实只有自己!同事、朋友也好、家人也罢,只能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而已,真正能让自己站起来的,只有靠自己的持之以恒和开拓进取,一口真气绝不能散。路就在自己的脚下,是一步一步靠自己踩出来的。这些道理在今后的工作生涯中,一次次地被证明和践行。只是当时我真的没想到,悟出来的代价是如此的巨大,教训是如此的惨痛和深刻。

        中午吃饭时,偶遇隔壁办公室的“瑶姐”,我和她在车间实习时算是沟通最多的同届同事了。来到了二楼办公室,虽然就在隔壁,由于我不停地跑上跑下的,也难得和她见一次面,所以她对我的境况并不知晓。她也是看我当时垂头丧气的,顺便询问了一下我的境况。我也实情告诉她了,她得知后并不惊讶。反而告诉了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实,我那个同桌——其实是生产厂长兼党高官的侄女。生产厂长想提拔他的侄女,当然需要给她将来的仕途铺路和积累一点成绩啦。我让出我的初稿,可能就是他们原本计划好的。还有我的办公室里其他那些未曾谋过面的同届同事,都是很有背景的,都是某某的儿子女儿或侄子、外甥的。只有我一个是出身“布衣”的“白身”,我很惊讶更感到对将来的仕途不报期望……怪不得,在车间实习的大学生里,我没有太多次见过他们,为什么那两个会走,我现在也是很能理解了。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她能知道那么多的内情?她当时只是说听她办公室里的同事传的,我问她,“你到底是什么来历?谁的女儿还是侄女?”现在想想有点耿直的过了头了,但是当时我是脱口而出。没想到她也很爽快地回答我,“可能你爸爸认识我的爸爸”。听她这么说,我有多吃惊也就不说了,我的底细她居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回家后,我马上找到老爸,询问他的同事里有没有某姓的男同事,可能还是个当官的,可能是我现在的叫某瑶的女同事的爸。没想到老头子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是我爸爸所在的另一个分厂的厂党高官的女儿……好么,搞了个“满天神佛”的“托儿所”!这也是我很不喜欢国有企业的原因之一,各种裙带关系,各种暗箱操作!同工不同酬的,只用“奴才”还不用“人才”的。

        从“瑶姐”那里偶然得知真相,让我十分无奈,也只能被动地接受王副科给我布置的新任务。从此每天我就要负责统计和查询工位器具的流向及数量。我们是重工业的生产单位,所有的工位器具都是供应商花钱制造或者是客户某大型汽车制造商出资制造的,这是一笔十分庞大的开支,所以对于这些有剩余价值的铁疙瘩,他们的监控是十分的严格的。例如,如果每天我们负责装配的发动机数量是两百台,那么上午送来待装配的发动机,下午就会有定时定班的物流拖挂车来装载成品发动机,当然也运走两百个装载发动机的工位器具。这种类似送奶工的片区定时定点的运输方式有个专业的名词就叫作“MilkRun”。而我们工厂,至多只能保留两百个空闲待用的客户的工位器具。

        刚开始时,我很奇怪的就是既然大多数供应商和客户都有这种严格的物流管理要求,我们的工位器具怎么会有那么严重的缺失呢?损坏是正常的,但是缺失可能也是难免的,但是缺口为什么那么巨大呢?有某个昆山的供应商,送来一份索赔的清单,居然言辞凿凿地说他们丢失了三百多个装载制动盘的工位器具箱。且还有箱子的制造成本和采购的具体价格,一共是三十多万**。而且,我们当时最大的客户某个美国的汽车制造商也送来了一份索赔清单,那是他们在我厂丢失的工位器具的详细目录和数量,和他们的SAP系统上的数量出现了严重的数量差!总金额高达六十多万元。两份相加,居然达到了一百多万**。这件事情让生产科领导如坐针毡,为此召开了几次紧急的探讨会议。而我,作为唯一的被任命的“管理工程师”当然也是跑不掉的,没想到居然因为这个原因能参加“大佬们”才能开的紧急会议。领导除了表达严重性和关切之外,提出了三个要求“不承认,不签字,不赔款”,经过严肃地集体讨论,决定由我临危受命代表他们去参加某美国车企的问责会议。让我负责查明原因和做出解释,并且遵循以上三条要求。

        没想到我的工作如此的重要?除了能和我们的“满天神佛”开会之外,还能和他们的金主“爸爸”们亲密接触!我想说那哪儿是什么开会啊,简直就是家长训孩子,尤其是爷爷训孙子。第一次开会,我毫无经验,王副科说他带我过去,顺便展示一下应对的技巧。我当然感恩戴德地求之不得呢,原来重点就是四个字“逆来顺受”……那个全程被客户指着鼻子骂,一句能辩驳的话都没有。该美企在汽车圈子里很有名,不是因为他们的车有多好,而是他们的霸道作风是独一无二的!极尽挖苦、讽刺和蛮不讲理,咄咄逼人根本不听任何解释,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供应商所能做的就是签字画押,然后认错赔款。至于这一条,当然是要守住的底线啦。老大说了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就是滚刀肉,爱咋咋地呗……反正他要求的内涵就是这个呗。王副科推脱说官小位卑的,无法全权代表公司签署赔偿的责任书,要回去再申请一下,研究研究探讨探讨,下次来再给个最终的解决方案。但是后来他再也没有出现过,一直到他在我之前辞职……这是后话了,在载我回去的车上,他告诉我下次就是我独自来面对了,要求我和他一样应对得法。当然啦,不就是装孙子嚒?我还能装成一个聋哑的孙子呢。他老人家都职卑位低的,我凭什么逞强装土豪去签字呢?

        后来可想而知,一次次都是我单独面对他们,那一顿顿的疾风暴雨般的摧残,我还要强压着脾气忍耐。除了不签署赔偿之外,还要出示我厂收集到的证据,何时何地何物流公司以及那部车、车牌号码是多少,从我方运走多少工位器具,目录及数量,为何出我厂之后就出现了短缺和丢失,不给正确的解释,我方无法提供赔偿。每个人都是有底线和脾气的,在一次次被动挨骂后,终于在一次他们过分的人格侮辱后,我直接拍桌子开骂。为此被他们投诉了一张“态度恶略”的PCR报告,我们张大正科没有责怪我,反而让我安心……他语重心长地安慰我说“小伙子啊,孺子可教也!这种不赔钱的PCR报告,我一个月签三十张都不会有问题!放心大胆的干吧,说明你工作认真啊!我看好你哦”……唉……

        有时实在是憋屈,我会回到底楼的车间办公室,和曾经的师兄弟和领导聊几句。主任从我的表情和状态就已经明白了,也从一些别的渠道听说了。对我他表示同情,说他万万没想到会把我推进火坑,还有一些话我看得出,他欲言又止的。当时我很是不明白,后来清楚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旁观者清”。

        当时的工作状态十分的恶略,每天面对着无法解释的丢失现象,还要面对来自各方的索赔和强势客户的霸凌。让我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感到力不从心,和其他的班级同学相比,看着别人逐渐步入正轨,自己还忙着各种扯皮,让我有种深深的挫败感。甚至凌晨两点,都会有供应商的求助和诉苦电话打给我,期望我能给他们一个痛快的交代,因为他们也面对着老板的怒火,有失去工作的危险。我能怎么办?不知所措,又四面楚歌的,对我的心情造成了极大的打击。终于一次不幸的车祸,让我住院抢救了,侥幸捡回一条命。这一住就是大半年,我部门的领导没有一个来探望过我的,也没有一个同事来过。只有“瑶姐”和他当时的男朋友,也是我的一个同事在另一部门工作的,还有以前油漆车间的同事阿姨们来医院探望过我。他们让我好好养伤,公司缺了谁都一样,说不定这次康复后回去,可以摆脱这个烦人的职务也说定呢。对于他们的关爱,我深表感谢,至今仍然念念不忘。但事与愿违,事实往往是残酷的,再一次证明了在这种国企没有硬的关系和后台,是很难获得机会的。

        当我康复复职后,面对领导和同僚假意的关心,我已经不在乎了,也是虚情假意的搪塞应付而已。但是得知总部的技术部门有内部招聘的机会,还是十分期待地投递了应聘简历。但是不出意料的是,招了一个“托儿所”的“大孩子”,和技术没有任何关系的同事去了。张科长对于我这种类似“叛逃”的行为有点意见,希望我在更“适合我的岗位”上施展拳脚。我明白,我的落选和他有关系。王副科长呢,得知我痊愈之后,仍然把我安排在这个十分重要的对外挡箭的“门板”工作岗位上。那一百万的赔偿,拖了大半年仍然还是悬而未决。一切看起来还是按部就班,但是随着工作的深入和总部领导层的介入,一些事情就难以遮掩了。

        首先,王副科长在我复职一个月后辞职了,随行的还有另一个部门的美女助理。某个周五,我一人加班,办公室的灯全关了,只有电脑屏幕里映出的触目惊心的亏空,让我愁云惨淡的,根本无心去顾及光线明暗的事情。但是人有五感,除了视觉之外,还会有听觉。它最是神奇,根本不受人的主观意志的操控,有空气就能传播声音,有耳膜就能听到声音,包括一些不该听到的内容。某人和那个秘书在隔壁的领导办公室打情骂俏呢,还有嘤嘤的娇嗔之声。我是正经的作者,此处略去细节。终于知道是哪个混蛋关的灯了,等他们听见我敲击键盘发出的声音时,那种尴尬的惊叹我就不描述了。某人还特地进入员工区来探望我,让我保重身体,不要太辛苦地加班。顺便确认我有没有听到什么,让我不要误会。当然没有误会啦,不是说录音不能作为呈堂证供的么,眼不见为虚么。也终于知道他那么萎靡不振的原因了,工作之外,家庭之外还要兼顾协作别的部门的配合,高人呐!人才啊……我从此对他鄙视之情就没有隐藏过。

        他的离开倒不是因为这件事,也是因为被索赔的事情,听说上面要追责,而且对他推行的精益生产那套规划也是颇多失望。让他感觉在这种环境中难以施展才华,正巧有机会和他志同道合的朋友创业开一家咨询和规划的公司,也在那家国企积蓄了一些原始资本,就带着志同道合的别的部门的女助理一起创业去了。插一句,听说现在混的挺惨,还托人打过招呼想“二进宫”回归的,但是狼多肉少的,加上他的后台也已经在高层的权力斗争中落败,被发配到别的公司了。至今也没有能回去,整整十年了,唯一成功的是,他和原配成功离婚了,女助理也同样,两个人是终成眷属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唯一幸运了,不用再偷偷摸摸了。至于他们是否幸福,我根本不关心,不想评论。国企就这点好,好事永远穿不出去,坏事那是没有隔夜传播的,想不知道都难。这是题外话了。

        接替他班的副科长,客观的说,比他还不是个东西。前任在某些方面不谈,但能力还是有一点点的,这位简直是相形见绌。除了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对部下那是无所不用其极。对我还曾经索贿过,仗着曾经是我爸爸的领导,还评价我一点都不像我爸那么圆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怎么一点不像你爸呢?”这是他揶揄我的原话,我一直牢记到现在。“首先你说了,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爸又不是老鼠,我怎么会打洞呢?龙生龙凤生凤?你是龙还是凤?听我爸说你爸爸也是个农民伯伯,你怎么不种地呢?还要来上海工作?你也不像你爸啊。这就是所谓的子不类父吧?”当时我就当着所有科员的面把他怼了回去,抱着大不了揍他一顿被开除不干的决心。看他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愤愤地离开了,我第一次体会到反抗的快感,也决心要离开这个浑浊不堪没有希望的地方。但是首先,我要弄清楚一个困扰我许久的事实,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亏空?

        一次一件偶然的事情给了我一个启发。某个外租的仓库的经理上报了一份库存零件丢失的清单,一般情况下都会被领导批准为“报废”,但是这次的数量非常庞大!居然是整整两年的

        某车型制动盘的丢失数量,居然有八千多件的数字!如此庞大的数字,无论是谁都不敢大笔一挥作“报废”处理,因为那会是非常严重的质量事故。由于生产科长不可批复,仓库经理也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他就是首问责任人。科长当然非常疑惑,询问他为何不知道具体情况?为何丢失的如此严重,积压到现在才上报?他也无奈的解释道,以前的制动盘在正式定型生产前是作为“试制品”生产的,由于设备是新引进的,产品又是新定型的,要给客户做各种性能的实验。只有拿到批准生产的回复后,才算是正式投产。而试制品都是运到他们仓库做库存的,时间一到会有统一的销毁渠道的。平时丢失一点,由于不进入库存管理系统,没人会去认真关心。而现在,由于正式生产的成品和试制品都放在了同一个仓库库存,估计销毁的人员没有分清楚哪批是样品,哪批是正品,估计统一被拉出去销毁了!这也能帮助解释了,为什么这段时间产品丢失的如此严重了。他的话我将信将疑,样品是没有生产批号的钢印的,而正品有。况且销毁的人员,和库存的人员又不是新人,样品和正品分开放和包装方式不同,一眼就能分辨出来,都有详细的流程可循,会出如此的低级失误吗?监守自盗,这个念头一下子就出现在我脑中。当然我也相信,深谙为官之道的正科长一定也是非常清楚的,但是他由于某种原因在打太极而已。

        仓库经理离开后,我见四下无人,悄悄地向科长探口风。我表示缺少的正品的盛放用的工位器具,和试制品用的是一样的,都是某家供应商索赔的那种,会不会因为产品的缺失导致了工位器具的大量丢失?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到我是管理工位器具的管理工程师,产品的缺失最好不要管。这是我最愿意听到的话,也验证了最坏的可能性。原来真是如此,公司有内鬼,监守自盗的。那么说来,他们都清楚为何会有那么多的产品丢失,为何工位器具会如此严重的丢失?让我负责这一块,完全是因为我是新来的,根本不懂公司的潜规则,而且又没有什么让他忌惮的背景。工人的儿子而已,“老鼠”的儿子而已,只有我是最适合替他们顶雷的“小白鼠”。每周都要被客户骂到怀疑人生,还要替公司找出“理由”抵赖!当时那种被人戏耍的失落和愤懑,让我感到一阵阵头疼,毕竟当时我刚从医院里出来就复工了,还傻傻地想着尽职尽责,前途“不可限量”。那天,我没有回家,通宵在办公室加班,因为愤怒,我决定“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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