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饕餮镇 1 (2 / 2)
        拘摇率领家臣亲随武士一路追踪敷愉无麛的踪迹，开始他们分两路向西向北追逐了很远，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这才明白她们可能故意避开追兵向南方走。于是一路向南追寻，果然追问出敷愉等人的下落。拘摇不禁有些疑问，向东是东夷人出没的山区和沼泽，没有合适的去处，南方是戎人的地盘，双方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往这个方向走也是隐伏着凶险。正在猜疑，果然敷愉的马车开始转向西行。拘摇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这小丫头果然有一套，这是故意在偏僻山区行走躲开关卡又能逃避追捕，可惜碰上拘摇，是最善于跟踪捕猎的。确定敷愉一行走进了饕餮镇的范围，拘摇觉得追上敷愉的机会来了，这里他来过几次，只有一条道路通向一个小镇，这里是唯一提供饮食和水源的地方。他督促手下全力开进饕餮镇，开始在各个客栈搜索。拘摇骑着马在每一个街口巡视，察看敷愉的马车可能藏身之地。他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个小巷子里闪过，他纵马赶上去，巷子里阒无一人。拘摇冷笑了一声，他骑着马从小巷的一端走到另一端，然后从另一端又折回来。在一个从院墙延伸出来的水沟前他停下马，解下挂在环子上的铜殳向水里直插下去，一个乞丐呛着水抓着铜殳吃力地爬上来，在水渠边仰面躺下，大口大口喘气。拘摇冷冷地看着他，“仓葛，我说过什么？再让我找到你，就要让你去见鬼。”

        仓葛全身都湿透了，他打着寒颤说道：“无所不能的拘摇大人，放过仓葛这条贱命吧。杀死一只断腿的獐子岂不是堕了您芮伯的威名，一头真正的於菟也许合乎您的胃口。可是我怕您听到他的声音就会嫌弃车马跑到太慢，祈祷天神给你安上一副翅膀。”

        拘摇冷笑一声，“没有什么能让我产生丝毫的畏惧，是你过去的主人？他空有天神的名字。”

        “赤奋若。正是他。”

        “他在哪里？”

        “就在饕餮镇，某一个小屋。这里肯定是他的隐居点。”

        拘摇没再理会他，掉转马头来到镇子中心的大路上，这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他的属下武士已经和几路盗徒冲突起来，在客栈里，大街上，双方各持武器，激烈地厮杀。这些盗徒无不是杀人放火的亡命徒，此刻看到被甲衣武士围困，怎么能忍受束手就擒，全都亮出武器拼杀。拘摇掣出他的铜剑，在厮杀的人群中来回冲突，每出一剑，都杀死一个反抗的居民。他大声地呼喊：“赤奋若，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我们决战，不然你将看着镇上所有的居民留尽最后一滴血。”

        从他侧方走来一匹马，马上是一个中年人，穿着粗制葛布衣衫，穿戴者胸甲和皮护膊，头发披散着用铜制簪子别着，腰间佩戴着长长的铜剑。他用嘲讽的语气对拘摇说道：“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

        拘摇仔细地打量眼前这个人，服饰虽然和一般的游侠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浑身散发一种英武气势。他拨转马头慢慢向赤奋若靠过来，像一个老朋友那样把自己的坐骑和赤奋若的马匹挨着，马匹的脖子几乎交叉在一起。他近距离看着赤奋若的脸，“赤奋若，能够看到你本人是我的荣幸。”

        赤奋若冷冷地看着拘摇，“我始终在太阳底下，如果你走出宫殿，就会看到我。”

        “我希望你能战胜我，然后自由地离开，随意到任何地方。但我担心你已老了，剑也拔不出了。”

        “我不用嘴巴舞剑。”

        拘摇点点头，后退了几步，转身回到原处，下了马，他命令手下的武士停止攻击，返回自己一边，“听着，饕餮镇的居民。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我唯一要杀的是这个背离神谕的人。无论我们谁倒下，你们都会被赦免。只要保持安静，只用你们的眼睛旁观。”

        玄甲武士脱离格斗退到拘摇身后，盗徒和饕餮镇的居民也都安静下来，他们围在赤奋若身后，自然觉得只有他能保护自己免受玄甲武士的杀戮。

        赤奋若知道面前站立的是中原最好的武士，但他向来是宁折不弯的品格，当下没有片刻犹豫，双手执剑用力向拘摇左肩带缝隙劈砍，拘摇急忙用剑格挡，两剑相交，二人借力变换身形，稳住自己的重心。赤奋若看自己的铜剑，已被切出深深一道口子，他不禁诧异，自己的铜剑是多年寻觅上好的青铜混合五金铸成，堪称良品，刚柔韧直清五德具备，可是在拘摇的铜剑面前，一个回合，剑刃就卷了了深深一道。赤奋若看拘摇的铜剑，剑身呈紫褐色，浑圆无锋的感觉，剑刃却丝毫没有损伤。赤奋若识得这是驺虞之剑其中一把，它的剑身稍扁小，剑尖细长，在空中微微颤动，发出细细的嗡鸣之声。赤奋若盯着宝剑上古老的花纹，确认正是那把失踪百年的驺虞之剑，不禁颤声问道：“你如何有这把剑？”拘摇哂笑道：“就像你是缙云氏最后一个，我是芮氏唯一的传人。”赤奋若沉声问道：“芮氏何时投入异族人门下？”拘摇仰面哈哈而笑，“我们当你还是异族人呢。芮氏可是大舜的后裔，姬氏的姻亲。你的祖先早断了血食，沦落成野人。”

        赤奋若哼了一声，“我的剑从来没有断过异族人的血，我的祖先从没有失去荣耀。我们虽然身在旷野，却从没有低下高昂的头颅。而你们蜕变成鹰犬爪牙，用自己兄弟的血奉养仇敌的祭坛。”拘摇铺着香粉的脸霎时变得通红，他挥动手中驺虞之剑，向赤奋若腰间平斩。赤奋若不敢与他的剑硬碰，扭身抢到巽位，反刺拘摇肩下空隙，拘摇也迅速变招，迎着赤奋若的剑反击他的腹部。这个回合下来，二人都受了伤，被对方的剑尖划了一个口子。拘摇抖抖受伤的肩膀，心下也是骇然，幸亏自己穿了一层衬甲，不然这一剑恐怕要刺穿自己的肩胛骨。赤奋若的左腿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下裳。赤奋若继续抢攻，双方都是毫不退让，再次交换身位，赤奋若处于下风，他的铜剑险被拘摇斩断。拘摇趁势反击，刺中赤奋若手臂。赤奋若不顾伤口血流如注，再次扑上，二人像两匹野兽，面目扭曲着互相击刺。旁边无论玄甲武士还是盗徒居民，都看得神驰目眩，从没有见过这么凶狠的决斗，二人以命相搏，不容半分退缩。他们迅捷地交换身位，出剑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等到再次分开时，赤奋若手中的剑截然两断，浑身都被血浸透，胸腹两腿中了十数剑。拘摇的身上也是斑斑血迹，他的脸色煞白，身上的甲衣被斩断数处。他心下骇然，如不是仗着手中宝剑之力，恐怕已经被赤奋若刺中要害。赤奋若再也坚持不住，腿部伤势较重，他用断剑支撑身体不要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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