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狼跋其胡 3 (1 / 2)
        大军修整了三天，拔营向北方的翟族边城厘垣进发。厘垣城依山而建，城墙是巨型条石夯砸粘土凝结而成，高经10丈，厚3丈。北翟人身材高大，所使弓箭臂力大，射程远，想攻陷此城，难度可想而知。他们占据此地已经数十年，号称攻不破的厘垣。中原联军虽然获得阵战胜利，重创了北翟人，但他们不敢贸然攻城，而是先扎下营寨，开始做攻城的充足准备。各营的徒兵进入山林中砍伐树木，竖起十几个吊斗，在上面可以俯瞰城楼敌人的动向，并可以用弓箭攻击隐蔽在城楼里的弓箭手。云梯、冲车也是必备的攻城器械，等到一切准备停当的时候，中原人在城下排开雁行阵，同时敲响十几面大鼓，五司马驾驶他的战车在阵前巡视，把统帅康叔子珝的诏令大声朗读：先攻入城墙者，赏奴五人，钱百缗，进爵一级；斩敌酋者赏奴五人，钱百缗，进爵一级；斩渠帅，获大纛者，赏奴五人，钱百缗，进爵一级；斩杀锐士者，赏奴3人，钱五十缗；斩杀弓箭手者，赏钱十缗，斩杀徒兵者赏钱十缗，获马匹者赏钱十缗。。。听着丰厚的赏格，所有的兵士都躁动起来，他们拍打自己手中的武器，等待着统帅发出攻击的命令。

        宅皋狼检查自己的甲衣束带是否扎牢，羊舌夲把他庞大的身躯依靠在车轼上，盾牌扣在车轮上，牌面上是一只狰狞的龇着獠牙的虎头的图案。他的武器是一把重剑，没有几个武士有这样的膂力舞动这样的铜剑。宅皋狼的武器是一把半长的铜矛，身后佩戴着格斗的短剑。这时旁边的武士喊道大麾动了。阵中齐声发出雷鸣般的怒吼，上吧，宰了这些异族人。上百的云梯、冲车一起出动，徒兵一手举着大楯，一手扶着云梯，冲锋的武士在大楯的掩护下接近城墙。数部冲车则在大楯的掩护下攻击城门。

        北翟的格斗兵伏在城垛的下面，弓箭手开始寻隙从垛口向下射击，尽可能迟滞敌人的进攻。箭矢从大楯的缝隙穿入，不断有徒兵负伤倒地，后面的徒兵赶紧补上位置。中原的弓箭手也开始还击，每次敌人在城垛口现身，都会招来十几支箭矢。格斗武士开始攀城了，十几部云梯几乎同时搭在城头。宅皋狼注意到离他不远，一个长相英俊身披华丽甲衣的武士在众多随从的簇拥下攀过护城河上的木梯，他们速度很快，显得训练有素，冲到城墙底下，准备支起云梯。北翟的格斗兵开始向下方扔石块，投掷长矛，弓箭手也集中火力攻击那些架云梯的徒兵。中原联军的步弓手加快射击速度，尽力杀伤敌人的守卫力量。冲车也到达城门下，武士们齐声喊着，推动冲车一下一下撞击城门，发出巨大的响声。北翟人不断向下抛掷石块，先后砸坏了数部冲车，中原的武士只好放弃冲车在大楯的掩护下后撤。而后续的冲车还是不断向上冲锋。城上的格斗兵和弓箭手冒着中原人的箭雨，一次次钻出城垛，向下射击架着梯子攀援城墙的武士。云梯上的格斗武士不断有人中箭翻落跌下城墙，北翟人也无法躲避中原人神箭手的射击，整个厘垣城笼罩在烟雾、血光之中。这是决定生死的时刻，双方都没有退缩。

        宅皋狼所在的梯子还没有开始攀登就被石块砸裂，他们转到另一侧已经钩在城头的云梯，这部梯子已经攻上两拨武士都被敌人击退。剩下的徒兵兀自举着大楯不退。周围地上躺倒十数个尸体和伤兵。宅皋狼把盾挂在肩上，一手举着矛一手抓着云梯的横杆，快速向上攀爬。十几个徒兵在下面用长长的支架顶住云梯，避免被敌人格斗兵掀翻。

        宅皋狼在接近城垛子的时候，一个弓箭手突然从垛子后闪出来向他射击，宅皋狼缩着身子幸运地闪开，当这个弓箭手又搭上一箭在弓上时，一支箭射穿了他的左眼，整个人向后倒下去。宅皋狼纵身跃上城墙，但是很快他就得面对三个格斗兵的夹击。北翟武士的武器也是很特别的，他们不像中原人那样会制作精致的铜剑，他们的武器主要是矛，短小，粗糙，或者是木棒前头裹着带蒺藜的铜锤。第一个冲上来的武士知道宅皋狼还没有调整好脚步，但他显然性急了一些，刺出的矛落了空，宅皋狼借着转身的力量，挥剑击中他的头颅，；第二人向宅皋狼的右肩虚晃了一下，转过锤头横着来击打宅皋狼的腰部，但是宅皋狼识破了他的伎俩，弃了盾，沉下要，双手抱住矛顺着锤头格开这致命的一击，顺势掉转矛尖，刺入他的胸膛。第三个人借机占得有利位置，他压住了宅皋狼的手臂，举起他的矛，向着宅皋狼的颈部疯狂地刺击。宅皋狼只好丢开矛，躲闪着致命的武器，一边竭力拔出自己的短剑。这时羊舌夲也攀上城头，用他的重剑给了这个纠缠宅皋狼的翟族人后颈重重一击，敌人庞大的身躯瘫倒在地，血完全溅在了宅皋狼的胸前。羊舌夲是个嗜血的狂人，他的野性完全被激发。面对两边同时冲来十几个北翟人，他疯狂地迎向前去，他的勇力是任何人也不愿意单独面对的，他的铜剑要重一倍，敌人的武器就像刚发芽的柳枝一样脆弱，他的对手瞬间就丢下三四只手臂，鲜血溅满他的脸和前胸，让他像一个肥胖的恶煞。

        吊斗上哨探发现了宅皋狼首先登城成功，他们挥动旗帜，指挥更多的武士顺着宅皋狼攀登的云梯攀上城头。

        厘垣城像一只绵羊无法抵挡众多狼的利齿。城墙逐渐涌上数以百计的中原武士，挥动着锋利的铜剑屠杀寡不敌众的北翟人。城门也在冲车无数次的撞击下，散落成碎木块。很快，扬着旌旐的战车隆隆地冲进厘垣城，整个城中的街道都陷入死亡的恐怖之中，溃散地翟族人不知道哪里才是他们的庇护所。

        他们冲进城去，可是翟人自己放起大火，把自己的房屋财物全部付之一炬。联军不得不一边救火，一边把那些一息尚存的异族人刺死。

        胖武士和宅皋狼去寻找还没有被大火吞噬的地方，希望能寻到些有价值的东西。他们冲到一个院子，听到旁边有哭声，他们踹开房门冲进去，发现一个翟人女人手持一把短刀割开了自己的喉咙。他的儿子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年，抓着她的胳膊大哭。羊舌夲把短刀敲落到地上，那异族女人已经没有意识，向后栽倒。那少年就扑上来扭住羊舌夲。他的力量实在太弱，羊舌夲用膝盖一下就撞倒了少年，然后拖着他放到院子，准备一剑结果了他。宅皋狼忙用剑隔开羊舌夲的剑。“我要把他留着。”“留他有什么用，浪费我们的粮食。还不如一个女人。”

        他们正在争执，那个和宅皋狼同时首先登城的武士骑着一匹漂亮的骝马穿过大门，看到这个可怜的异族少年，举起他的矛猛刺过去。宅皋狼大惊，合身扑到少年身上，用剑格挡住矛。“大人，这是我的俘虏，我的奴隶。”武士悻悻地掉转马头，扬起鞭子猛地抽到宅皋狼的背上，纵马越过断墙，离开了院子。

        羊舌夲摇头表示不满，但他见宅皋狼执意不杀这个异族少年，也只好放过他。“你在这守着，我去找绳子。”说罢跑去寻了几段绳索，先把少年双手放到后背结实捆住，然后捋出一段来好牵着走。他警告少年不要逃走，出去就得被砍死。

        他们带着少年和其他战利品另外寻了一间屋子。感到几个月的奔波没有得到足够的补偿，身心俱疲，瘫在地上好长时间说不出话。

        城内的大火扑灭了，到处散发一股烧焦的味道。兵士们恶毒地咒骂放火的翟人，使他们一无所获，还要忍受呛人的气味救火。所以他们把所有怒火释放到幸存的翟人身上，无论老幼，几乎都被残杀。宅皋狼救下来的少年几乎是唯一还活着的异族人。

        羊舌夲寻来一个铜烙头，放到火炉中烧。宅皋狼在一边摸不清他要做什么。等他捡起火红的铜烙头走向少年时才明白要发生什么事。他跳起来抓住羊舌夲，“你疯了吗？外面烧死这么多人，屠杀了这么多人，你还没有过瘾？还要把这个当游戏吗？”羊舌夲吼道，“你是个雏鸟，这是让他活命的唯一方法。他带着奴隶的印记才能活着，不然出去就一样会被干掉。”宅皋狼知道他是对的，所有的奴隶都带着印记，但他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在自己面前做这样残忍的事。他挂上佩剑出到院子里，晚霞穿过笼罩在城市上空的烟雾，给房屋街道带来不相称的祥和。

        羊舌夲耸耸肩，总是让我来做无聊的事情。少年明白眼前这个肥胖的异族人要干什么。他惊恐的扭动身躯，用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咒骂，也许是祈求他们的神的保佑，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羊舌夲狠狠地把烙头印在少年肩上。随着皮肉爆裂声，少年大声惨叫，痛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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