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皋狼山下 2 (1 / 7)
        拓荒者忙完了耕种，留下足够的粮食和种粮，剩下的打包装上大车，和砍伐的木料、猎物和毛皮一起准备运送到集市交换一些他们必需的器物和牲畜猎犬。宅皋狼想着骑上他的熏耳跟着去集市，可父亲拒绝了他的建议，因为要做的事很多，没法单抽一个人照料他。他只能跟着母亲做大车。母亲担心会有人嘲笑她是异族人，犹豫着不想去。孟都子阑笑道，“这里风俗不同，多有戎人荤粥来此贩卖东西，这里居民和外族不像别的地方那样紧张，互相通婚的也很多。”母亲经不住宅皋狼纠缠，就答应一起去集市走一遭。

        孟都子阑率领四个年轻家臣赶着两辆大车载着货物出发。宅皋狼和母亲坐在第一辆大车粮草堆上，父亲则骑马在一旁不紧不慢的行走。他们沿着罅沱河，向着东方行驶，太阳初升，温暖地照在他们身上。河水清澈见底，远处波光粼粼，在阳光下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一簇簇芦苇仿佛水中的行舟，迎风摇摆枝叶。水滩上数只白鹭悠闲而优雅地踱步，一面轻松地叼出小鱼慢慢吞下去。看着孟都子阑一队车马缓缓驶过，都好奇地闪着眼睛瞧。只有芦苇深处的野凫，紧张地护住自己的巢。另一边山坡上，各色野草野花，彩锦一般铺满山地，连绵起伏，间或几株榆树槐树，停着满树的不同的鸟，百啭千鸣，车队驶过，便展翅高飞，在河对面的树上落下。景色怡人，艳阳高照，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馨香，真使人流连忘返。

        一行人兴致正高，忽然从两面山坳里冲出四五十人的队伍。像土人不是土人，像兵士也不是兵士。有的穿戴甲衣，有的只是简单的牛皮护具，武器各种都有，长矛短斧，铜锤镗叉。有的驾车，有的骑马，分两队包围上来。孟都子阑和家臣都是久经战阵，看到这帮乌合之众竟有胆子来打劫他们，着实好笑。这些劫匪围上他们，为首的手执一柄铜剑，蛮横地说道：“所有值钱的东西留下，留着脑袋滚回去吧。你们这些乡巴佬。”孟都子阑双手交叉在胸前，嘴角带着嘲笑，“凭什么让我们交出东西？你们也有值钱的武器马匹，倒不如留下些给我们。”盗首鼻子都气歪了，“好吧，好吧。我来告诉你凭什么。”他使个眼色让手下动手。第一个盗试图用铜剑逼住孟都子阑，孟都子阑出手比他快得多，早把铜剑从腰间掣出，顺着他的铜剑来势绞住劲顺势把剑逼住他的咽喉，盗完全吓傻了，抛掉剑一动也不敢动。孟都子阑把剑向下一划割断了他衣甲的带子，转过剑把重重在他肩窝一击，盗徒痛苦地倒下。孟都子阑不停，迅速打倒第二个第三个，凡是敢于出手的，都被他一一击落手中的武器。铜剑在他们身上的要害快速地点到。盗徒都惊呆了，他们只是来自乡野的农人，没有见过身手如此敏捷的武士。盗首看着形势不好，连忙扯开腿就往山里跑。束戈氏骑着马赶上，用套马绳当胸套住他，把他拖回来。其他的盗要么一哄而散，要么蹲在地上，抱着头表示臣服。

        孟都子阑用长剑指着盗首的前胸，“来自哪里，什么姓氏，若要撒谎，砍掉你的脑袋。”盗首不顾头面鲜血崩流，磕头如捣舂。“我是这里司隶的堂弟，是他让我们埋伏在这里伺机打劫你们。”然后一五一十把这些年如何扮成盗贼抢夺土人财产的事全都供了出来。

        这里称为长子镇，十天一旬开一集市，方圆几十里的人都来买卖货物。也吸引各国的客商来此贩卖各地的特产，算是此地比较繁华的地方。中原人士，戎族，北翟，蘚虞，熏育各族人齐聚于此，各色人种，各地方言，在这里也不会觉得稀奇。

        孟都子阑一行人进入城门，立即引起围观。镇上的居民看到几个穿着朴旧的农人，赶着两辆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位异族女子，容貌俊美，穿着中原女子的服饰。旁边坐着一个小男孩，身上的衣裳同样的朴旧，但生得朗眉星目，丝毫没有忸怩之色，像一个贵族。更蹊跷的，旁边用长绳拴着二十几个盗徒，后面还拴着十数匹马。受过这帮盗徒抢劫的土人，认出盗徒中的几个人，指着那些人诅咒不已。众人更加稀罕，这么多盗徒难道真是这些农人抓捕？就他们五个人如何擒住比他们多数倍的盗徒？

        众人随着孟都子阑的队伍来到集市中心，这里本是贩卖奴仆的地方。大家连忙给让出地方，把盗徒赶在中心，仿佛要把他们当众插标贩卖一般。早就惊动了此地三老，忙赶来和孟都互相见礼。三老审视众盗，连忙对孟都子阑说：“抓错了，大兄，这是我们这里司隶的从弟。”孟都微微一笑，“正是没错。”年轻的束戈氏对着盗首屁股猛踢一脚。盗首顾不得羞惭，只求活命，就把实情当众叙说。

        众人这才明白，最近各乡里发生的多起盗抢，搞得人心惶惶，都是本地司隶暗中指使，盗徒就是他的亲戚和雇佣来的游民。顿时人情涌沸，精壮国人不待三老发言，操起刀叉木棒，鼓噪起来，一起到司隶宅邸说理。

        那司隶宅子就在集市后面不远，早有人通风报信。司隶唬得魂飞魄散，不知如何是好，肥胖的身躯上下打颤。一个家臣忙道：“大人不要迟疑，抓紧封闭大门，咱们楼高墙厚，他们不易攻的进来。”司隶才醒过神来，忙不迭嚷道，快封门。随从奴仆听命忙紧闭木门，搬来栓马柱石，牢牢顶住，用铜钉再钉上木条。正忙得不可开交，镇上居民从各方赶来。见怎么吵骂都没人应声，知道这司隶理亏无颜和大家理论。不知谁喊一声砸，都反身去寻各等石块，霎时下起一阵石头雨。石块飞过院墙，砸到屋顶，门窗，马厩，一时鸡飞狗跳，猪牛乱奔。司隶躲在床下，只见门窗被砸得稀碎，也无可奈何。

        人群后走来一个老者，拄着竹杖，向众人说道：“各位大兄且住，听小老儿一言。”众人观瞧，原来是司隶的阿翁走来。司隶虽然仗着几个兄弟在城主那做家臣横行乡里，他的父亲为人却很不同，一向是扶贫救弱，平易多礼。于是众人都停下来听这阿翁说什么。

        老者说道：“天不佑我，生下这个孽障。没奈何，小老儿有几匹驽马，数头牛羊，家里器物，尽数赔给大家。凡遭这厮奴祸害的，找三老做个见证，就到我家取货物。”

        镇上居民闻言，转怒为喜，跟着老者找三老见证，到司隶父亲家寻找赔偿。

        孟都子阑等人去市场挑选猎犬铜器陶器织布缫丝的机器并一些羊羔猪崽，装上大车。三老并国人再三言谢，送上上好的狐皮帛衣，孟都子阑坚词不受。那老者单独拉住孟都子阑，一定要送他两匹健马作为感谢。一是为他解乡里之患，二是手下留情，没有杀伤这些冒充盗徒的人，他们毕竟是老者的亲族。三是维护了司隶家族名声。孟都子阑推却不了，只好收下。众人看孟都子阑的夫人和只有五六岁的儿子轻轻松松驾驭陌生的健马，又是一番惊奇和赞叹。

        整个秋季，宅皋狼跟着父亲翻遍皋狼山，他们追逐野兔，猎杀猪和獾，还捉到两头白鹿，牵着放到营地的圈里养。他再也没见到皋狼，只是晚上听到此起彼伏的狼嚎。父亲指点他狼的足印是什么样的，看他们的排泄物来识别狼群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一日，刚过饔时，远处山坳里就升腾起一股股黑烟，一直冲上高高的云端。父亲和束戈氏老爹登上哨楼，向远处山坳里眺望。有些小黑点在那个方向缓慢移动，逐渐能够分辨出是一队车马向这边驶过来。走的更近些，父亲看出来是司隶拖着他肥胖的身躯骑着一匹肥硕的骝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们跋涉了几十里，都显得十分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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