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冥厄疑云 2 (4 / 8)
        申叔子郇驾车赶上来，大声喊道，“翻过两道山，那里据说有熊出没。我们去下几个陷坑捉它。你们敢去吗？”敷愉看小鹿探出头来，眼睛睁得圆圆的，用手去摸它，小鹿机警地缩了回去。敷愉问宅皋狼，“前面有熊，你怕不怕。”“不怕，”宅皋狼犹豫着说，“我们这么多人，应该打的过熊。”申叔子郇呵呵大笑，“就我们几个？坚持不了一刻钟就要被熊撕碎了。”他这样说，宅皋狼和敷愉都有些担心了，但他们不想让大人看出来。两部车的驭手在空中甩着鞭子，清脆的鞕声在山中泛起好多回响。马匹更卖力的跑着，他们很快就翻过两座山，在一条小溪边停下来。子郇看看周围形势，点点头，吩咐两个随从取下铺板竹签蒲席并铜锛铜锸等工具用背篓背着一起上山。剩下的徒兵就在溪边照料马匹搜集干柴。

        对面的山荆棘密布，满是各种柏树槭树桐树还有很多不认得的树木在太阳底下恣意生长。远处传来啄木鸟敲打树木的声音，越往里走越是人迹罕至。申叔子郇拿着铜殳在前面开道，一面提醒敷愉注意不要被荆棘的刺刮坏了衣服。他们走到一块空地上，周围有几处折断的树木和一些干枯的倾倒的大树。子郇仔细检查了一下，给敷愉和宅皋狼指出哪里是熊的脚印和粪便。这只黑熊可是个大块头，看这几棵树都是它一掌打断的，它在树干上蹭痒的地方比申叔子郇还要高，它的大嘴估计得有盥洗铜盆这么大。敷愉听叔郇这么说吐了一下舌头，和宅皋狼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躲在申叔子郇庞大的身躯后面。子郇盘算了黑熊常走的路径，就选了一条小径，挖了一个两人多高的陷坑，布上竹签，盖上铺板和毡席，覆上土，把一条鲜鹿腿放在铺板上。做好了陷阱，几人都全身是汗。太阳向西斜去了。他们原路返回。

        猎手们都骑上马驾驭着马车，带着猎物和柴草，涉过浅浅的溪水，找了一块空地，停好马车，用树杈做了路障围在周边。然后在光秃秃的砾石上生起三堆篝火，砍了新鲜树木搭上烧烤架子，就把鹿肉一块块分割了悬挂在架子上烤制。油料香料和盐粉预先都带齐了，现在取了来淋在鹿肉上面，香味很快顺着烟火气升起来在周围散开。每个人都满意地等待着，一天的辛劳都有了报偿。

        宅皋狼和敷愉把小鹿抱下来，拴在一株小树上。小鹿看着即将落下去的红彤彤的太阳，不安地呦呦叫起来。听得子郇焦躁地说道，“不如现在就宰杀了，招来野狼也是麻烦。”敷愉抱着小鹿，生怕子郇暴起一下就捏死小鹿。宅皋狼去那溪水边仔细寻找，很长时间才采摘一些荇菜的嫩芽，拿回来递到小鹿嘴里。小鹿慢慢咀嚼，品尝到甜甜的味道，才安静下来。

        傍晚来临，最后一抹斜阳摇摇欲坠。敷愉和宅皋狼一起靠着巨大的车轮坐着，身下铺着一张熊皮，他们看着彤红的一层一层的云，商量回去怎样找羊奶喂养小鹿。叔郇拖动胖胖的身躯翻动烤架下的鹿肉，香气弥漫，不禁让人食欲大动。他割下一只鹿腿递给敷愉。敷愉掏出那把飞马酋长赠送给他的弯刀，切下鹿肉和宅皋狼分着吃。宅皋狼看着这把弯刀这么眼熟，颜色比一般的青铜要黑一些，上面刻着奇异的花纹，刀刃就像没有开刃一般却异常锋利。他从怀中取出母亲临分别前赠给他防身的短刀，简直和敷愉的这一把一模一样，同样的质地和颜色，刀把同样用赤红色的木头镶制，上面刻着同样的图案，是一个穿着战袍的戎族小人，双手为神奉上鲜果。敷愉看了两把同样的弯刀，也好奇地笑起来，“你也见过飞马酋长？他也赠送你这样的礼物？”宅皋狼摇摇头，他从未听说过飞马酋长，这是母亲家传的宝物。敷愉并没有觉得宅皋狼拥有这样一把刀而奇怪，她觉得不是申族人或者中原人都应该使用这样的弯刀，充满异族奇异的气息。

        叔郇切下鹿脑袋，张开他的大嘴，一口咬下半边肉来，亮黄色的油从嘴角流下来，他像一匹野兽那样，在闪烁的篝火光芒中异常残暴。他看着宅皋狼和敷愉小心翼翼地用铜刀剔下鹿腿肉来吃，不禁满脸嘲笑的表情，“你们不要把肉剔得干净啊，要留一些，睡觉的时候顶在脑袋上。”敷愉惊诧地睁着她的大眼睛，“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所有的猎场都有妖怪，他会半夜跑出来，撬开人的脑壳，吃他的脑子。如果你把带肉的腿骨顶在脑袋上，它就会代替你的脑袋。”敷愉听着叔郇的传说，身子缩在宅皋狼的身后，“你听过这个传说吗？”宅皋狼摇摇头，“没有，我和叔叔经常在野外宿营，从来没有碰到妖怪。但会有狼。所以要点燃篝火，狼见了火就不会靠近。”叔郇摇晃着大脑袋，表示对他们的幼稚十分看不上，“你回去问问你阿翁。我曾经跟着他去打猎，那是在十多年前，你们还没有出生哩。我们在一条河边宿营。我喜欢吃鹿头，很晚也没有吃净，正在剔着骨缝的肉，眼见一个黑影从河对岸飘过来，就在水上飘过来，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知道是妖怪，连忙躺下装睡。那妖怪就走到一个侍卫身边，伸出手爪，一下就捏碎他的头盖骨，取出脑子吃了。下一个就是我，妖怪从火堆里穿过，火把他的骨架子映得通红，他一点也不怕火。看见我的大脑袋，他裂开嘴就笑了，心里想再吃一个大家伙可就饱了。我哪里会让他得手，就把鹿脑袋顶在额头上。妖怪把鹿脑取出吃了就走了。嘿嘿，不然你今天就看不见三叔了。”

        敷愉看着周围黑魆魆的山影在火光摇曳中晃动，好像到处都是黑影，她问叔郇，“你们为什么不去央告巫师，带一些镇压妖怪的符？”叔郇遗憾地叹息，“是啊，我们没有敷愉聪明，忘记出门前求告巫师。”敷愉懊恼地说道，“我们也没有带符。宅皋狼，你会戎人的咒语吗？那些能够驱除妖魔的？”宅皋狼摇头，“我不会。如果妖怪来了，我就趁着他抓我的脑袋的时候，用短刀砍掉他的手指。”他们议论一会如何对付妖怪的办法，感到稍微有些安心。但敷愉还不敢睡去，躺下来，盖上皮裘，央告叔郇讲故事。

        叔郇吃了肉，喝了湑酒，满脑门子油汗。“给你们说件有趣的故事。有一个戎人酋长卖了两个小野人给我们。那小野人只有三尺不到长，眉眼五官和人一样，须发皆白，但身手敏捷，会上树，还能捕捉野鸡野兔，更妙的是，笛箫笙竽都会吹奏几曲，唱歌也是婉转悦耳，给他们穿上中原人的衣裳，跳起舞蹈也是惟妙惟肖。”

        敷愉听了，觉得真是天下最好玩的事，连忙问道：“为何没有给我见识见识？”

        叔郇拍拍他丑恶的脑袋，“哎呀，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有一天我和你阿翁就感到好奇，这小野人五官四肢都和人类没有两样，里面五脏六腑不知可有，他们也喜肉食，难道也和人类一样有胃肠？就抓住那雄的剖开来看，果然有五脏六腑，和人类一样，只是小一些，那血液也是鲜红的。”

        宅皋狼和敷愉都睁大了眼睛，觉得太过残忍。“后来怎样？”

        叔郇懊丧地说道：“那雄的当时就死了。谁知那雌的就哭了一天一夜，后来就拿脑袋撞在石阶上撞死了。”

        敷愉摇头叹息，“我听巫师葵爷爷说过，人有九种，有非常矮小的，不足三尺，有非常高大的，高可数丈，有浑身黑如木炭，也有红发红皮肤的，有的像鱼一样在深渊里游，有的胁生肉翅能在天上飞，他们都有共同的灵性，受神的佑护，不可以做兽类对待。”

        “我们兄弟找巫葵卜一卦，想让天神告诉我们小野人是什么来历，这么死了可是预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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