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冥厄疑云 2 (3 / 8)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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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冥厄疑云 2 (3 / 8)
        宅皋狼才明白很早以前就开始的游戏并不是对他的惩罚而是学习剑术必然要经过的长期的艰苦的训练,他见过校场上的武士用木剑击刺草人,或二人戴着防护对练。这种练习的方法隐秘而有效,因为在最近的一些孩子们之间的争斗中,他逐渐明显占据上风,好像感觉他的对手突然吃了什么药变得缓慢且软弱。

        冶匠取来一根粗木棒,比一般铜剑还要重一倍,他让宅皋狼双手稳稳握住木棒一端,既不松也不紧,然后双脚前后站稳,左右绕着圆圈挥舞木棒。冶匠在他的身后握着宅皋狼的手臂,指挥他缓慢地舞动木棒,在空中画圆,“你的力量弱一些,用这个练习可以增加你的臂力也可以让你懂得剑的运行。虽然你的家族以敏捷灵巧见长,但没有膂力面对敌人你可能挺不过一招。”

        宅皋狼停了下来,他听到冶匠在说自己的家族,那么实际上他很熟悉自己的来历。他追问自己的家族是什么,冶匠摇摇头,“我说过你必须服从我,不让你问的事不要问。”说罢,留下宅皋狼自己在棚子里练习,背着手出去了。

        宅皋狼的心里强烈的要回皋狼城的信念,约束他每天天不亮就在院子练习舞剑,沉重的木棒让他的双臂酸痛的几乎抬不起来。而要回到家乡,他首先就必须成为一个父亲那样的武士。在挥舞木棒的同时,想到如何穿过高山大川回到皋狼城的同时,敷愉也总会出现在脑子里,她笑意盈盈的美目好像总在看着他,她在他面前,在宫殿上光洁平整的汉白玉石地板上翩翩舞蹈。晚上,他梦到和敷愉一起双双骑着马涉过宽阔平静的河流,半人高的草原,回到有一座高高的角楼矗立在那的皋狼山。白天他醒来时,就明白地知道,敷愉属于冥厄城,在国人的爱戴中生活,当她长大成人,也会像别的贵族女公子一样,披上彩绣的帛衣,坐上华美的安车,嫁到远方其他诸侯国。

        院子里落满金黄色的树叶的时候,冶匠骑着他的那匹黄色带着白色团花的的马,身后驮着行李背囊,要返回家乡。宅皋狼知道他是有其他的事情去做,说不定是去杀人。冶匠承认这一点,这让他很沮丧。他告诉宅皋狼作为武士世家,他在父辈那里得到的告诫就是不要嗜杀,武士的荣誉在于征服,而征服本身并不需要杀人。可是现在武士的传统在破碎,人人都在考虑如何杀人,并通过杀人来恐吓。必须有人站出来制止这些暴力。他安慰宅皋狼说他们早晚要分开的,以后还会见面。临走之前的夜晚,他们在月光下的院子里演练了很多的剑术的招式,冶匠把很多行走江湖的经验告诉宅皋狼。他拍着宅皋狼的肩膀,赞许地说道:“你很有天赋,像极了你的父亲。”宅皋狼希望他能多说一点父亲的事情,因为他和父亲在一起的场景只剩下一片一片孤立的画面,就像眼前的落叶,再也不能串联起来。冶匠答应他这次返回来就告诉他关于父亲的事情,因为那时他应该到了必须知道身世的年龄了。可目下就在这里,不要惹事,他有时可能就在他的附近。说完,策马穿过院子简陋的木门,一摇一晃地离开了冥厄城。

        宅皋狼站在空旷的院子里,只有自己幼时一直陪伴自己的马匹熏耳陪伴他了。它在院子里散步,嗅着地上的落叶,遗憾地摇着它的大脑袋和小黑耳朵。宅皋狼一夜没有安睡,他有些伤心。冶匠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他经常想他可能会带着自己浪迹江湖,也去斩杀盗徒,除暴安民。可是冶匠不让他跟着自有他的道理吧。难道他本身就是盗,并不想让自己这样的朋友的儿子陷身这些不光彩的劫掠中。他做了种种设想,一直到外面的更夫敲了四更天的鼓才模模糊糊地睡着。

        早晨他被从门外传来的马蹄声吵醒,他的神经对这个声音最敏感。他一跃而起,难道是冶匠这么快就返回来了?宅皋狼走出屋外,却看到敷愉骑着一匹白色的小马走进院子。他们已经有好久没有见面,包括公爷,仆从和那个胖姆妈,都发现了一个规律,只要敷愉和宅皋狼凑到一起玩,总要发生一点事故。敷愉也长大了,她除了去学庠,还要参加礼仪训练,鼓琴,舞蹈,等等。而宅皋狼转到马场去照顾那里的马匹,很少进公爷府了。

        敷愉今天的装扮与往日大不同,她梳了一个男子的发髻,用绿玉簪子挽着,穿着武士服,外套牛皮甲衣。骑着一匹漂亮的小马,小马的毛发光滑油润,有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马背上斜插着竹胎铜护镶金边的弓箭,漂亮的织锦的箭袋里装满了天鹅羽的箭矢。她骑马在院子里走一圈,咯咯笑着对宅皋狼说道:“你傻看什么?还不快些上马,跟我去溱苑捕猎野猪。”她的马和熏耳很熟悉,两匹马凑在一起互相喷着鼻子问候。

        敷愉很早就想去狩猎,可是阿翁总是不许,说要等到她的个子比马背高了才能带她去打猎。今年她亲自牵着她的小马来到阿翁面前让他看,她的发髻正好和马背平齐。阿翁笑了,说道:“只是要给你找个师傅教你,不然就是跟着鹿群后面跑,那叫什么打猎?”正好子郇在旁边自告奋勇带敷愉去。申侯才放心敷愉跟去,又叮嘱几句。吩咐侍女给带齐需要的东西。敷愉想着要带着宅皋狼一起才有意思。子郇摇头,带那个野小子做甚。敷愉说一定要叫上他,捕到小鹿小兔就让他替我喂养。子郇拗不过,只好等她去找宅皋狼。

        宅皋狼来不及怎样准备就骑上熏耳跟着敷愉来到大街,见子郇率领着两部戎车和十几匹马一众随从载着各种猎具弓箭枪矛。他们汇在一处向城外溱苑进发。

        时至深秋,田野一片金黄,菽稷都已收割完毕,田野里是一排排秸秆剩下的茬子,农夫们在各地晾晒脱粒收割的谷粒。遥远的群山到处是红色黄色交织在一起,像是披上一件织锦的袍子。他们沿着溱水的一条支流缓缓进发,上午的阳光还不是那么浓烈,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花草在舒展开身体,露水汇聚成一颗颗珍珠颤颤地沿着叶脉滑落。河滩上满是大片大片黄色的野菊花和紫色的薊草伞状的花朵。骑手吆喝着马匹不要留恋花草的清香,越过杂乱的草地和灌木丛,进入溱苑连绵起伏的山脉中。溱水的支流在这里又分成数条小溪,像几个孩童,姿态各不相同,顽皮地躲到丛林下,山梁后,映射着阳光,好像有千万双眼睛闪闪的。几头梅花鹿在溪边饮水,听到他们车马过来的声音,顿时惊慌地向密林深处跑去,两只幼鹿好奇地回头张望,被他们的父母严厉制止了。车队转过一道山梁停了下来。面前是一大片开阔的草地,处在两条浅浅的河流之间,草叶已经细细地被鹿群的嘴巴梳理了一遍,整个山坡像披了一件绿色的毯子,间或是一簇簇低矮的灌木,开着白色粉色的小花。背后是一座大山和密密的红桦林。密林和河流之间是成群成群的白鹿、梅花鹿。子郇挥手示意车马都隐蔽在一片小树林的后面,安抚好马匹不要发出声音。子郇让敷愉上了自己的戎车,告诉她接下来会做什么,什么时候放箭,一定要注意马车转弯的时候不要被甩出去。他们驾驭戎车突然从树林后隐蔽地闯出来,绕过灌木丛,冲向鹿群。正在安闲吃草的鹿群大吃一惊,但它们反应迅捷,启动很快,四散逃开来,和戎车来一场关乎自己生死的比赛。两部戎车各自追逐自己看中的猎物,射手看准时机从箭囊中抽出属于自己特用的箭矢向奔跑中的鹿射击。子郇是最忙的一个,要看着马车不要轮子碰到石头上,又要护着敷愉不要跌下去,看准机会便从敷愉箭囊中偷两支箭向鹿的心窝处射。敷愉学着其他猎手也呼喊着不断射出她的弓箭,有的落空,有的因为力量小穿透不了鹿的坚韧的皮肤,每射中一次她都紧握拳头大声呼喊。戎车冲锋到红桦林前止住脚步向回行驶,有几头鹿负伤挣扎着爬起来蹒跚而行,他们追上去补上一箭或用套绳圈住。却看见宅皋狼骑着马狂奔,他的前面是一只小鹿,因为惊慌失措跑错方向。宅皋狼一心想用套绳抓住它送给敷愉,驾驭熏耳封住小鹿往回跑的道路。但即使是一只小鹿,也能灵活地转换方向,靠单人匹马徒手套住它非常困难。

        子郇看到宅皋狼骑马已经用极限的速度奔跑,那匹小耳朵的牝马是他见过速度最快最灵活的马,而且宅皋狼就像和马匹是一体的,很危险的转弯他都做到化险为夷。子郇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这个少年肯定属于异族人,只有戎人才能骑这么快而不摔断脖子。他说自己是临淄人肯定撒了谎。熏耳是很聪明的牝马,尽管他没有追逐猎物的经历,但主人给它提醒识破小鹿的诡计,尽早变向,屡次封堵了小鹿向安全的树林中奔跑,而且没有被小鹿甩开。宅皋狼尝试用绳圈套住小鹿,第一次第二次都不成功,第三次终于套住小鹿的细长的脖子,把小家伙拌了个跟头,它仰面朝天摔倒在草地上,四肢伸直假死过去。宅皋狼骑马绕了一圈停下来,用绳子收住小鹿,抚摸着它的小脑袋好像在安慰它。于是小鹿不再假死,站起来跟在宅皋狼身后走到敷愉这边。宅皋狼好像天生就知道动物心里在想什么,知道给他们说什么他们能信任自己,对于这一点他自己都感到惊奇。在外人看来,他只是有些小孩子特有的稚气,在这个年龄都是觉得动物能听懂人类的语言似的,有的孩子还会对着蜡烛或者雕像自言自语。

        敷愉清点完猎物欢喜地要跳起来,她的天鹅羽的箭矢竟然射中了三只鹿,一只射中肩下心窝处一击毙命,另两只射中腿部背部,她又补了一箭。另一部车射中两只。他们把鹿搬到车上,放到后厢。宅皋狼牵来小鹿,小鹿看见众人强挣着要逃开。敷愉开始看到宅皋狼这么快地奔跑也为他担心,后来看他成功捕到小鹿大为开心,撇下她的弓箭,飞跑着迎上来,对宅皋狼说:“你是最好的骑手,他们可没有谁能单独追上一只鹿,哪怕是正在吃奶的鹿。”宅皋狼腼腆地笑了,“这小鹿真是在吃奶,不然无论如何也捕不到它。”敷愉蹲下身子,抱着小鹿的头,“不要担心哦,我会给你喂羊奶牛奶,不会让你饿肚子的。”宅皋狼帮着她把幼鹿抱到车上,把鹿的双脚拴上绳子并系在车轼上。

        申叔子郇笑呵呵说道,“今天狩猎神站在敷愉这一边啊,他把鹿定住一样。难道他知道我们的敷愉公子是未来的王后?”敷愉初次打猎就有如此大的收获自然心情大好,而且宅皋狼为她捕到幼鹿,她更可以向那些轻视宅皋狼的人炫耀。可是她不知道她越是要证明宅皋狼有本领越是会激化那些贵族孩子的仇恨,这倒是她始料不及的。听到子郇拿她打趣,知道是混她玩,扁扁嘴,反击道:“这些鹿一定是被你的凶煞面具吓得跑不动啦。”子郇幼时生了一种怪病,皮肤溃烂,眼睛嘴巴会不由自主抽动,又天生大脑袋,一头卷发虬髯,平时就面目狰狞,如果发起怒来,就像带着一副漆着靛青色的鬼煞面具。子郇故意拉下脸,做出一副凶相,摇晃着他的大脑袋,来抵住敷愉的头,“让你嫌弃我,你的血是和我一样的,让你的脸也长成我这样。”敷愉惊吓得像只小鹿跳跃开去,攀上戎车,跳上自己的小马。宅皋狼看着两人的脸挨着这么近,说不出哪里相像,可是一个就像鲜艳欲滴的花朵这么娇艳完美,一个仿佛怪兽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他也上马追随敷愉沿着满是金黄叶子的桦树林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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