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亲娘舅说新京（长春）
  我的巴吉玛说，伪满洲国成立后，新京（长春）的城市规模扩容非常快。他和我的巴吉额刚到宽城子（长春）那几年，也就比早些时候的宽城子县城多多少少大了点儿，人口也就那么十几万上下。可到了1940年前后，长春（宽城子）城区扩容很厉害，人口也翻了好几番，差不多有六、七十万的样子。当时号称东亚最大的城市且不是之一。

  我和巴吉玛争辩说，不是那么回事吧？那是日本****加紧了对中国——主要是东北重要战略资源掠夺的步伐。

  巴吉玛看看我，像是在看一只傻狍子，满脸的诧异神情。说了句：养个猪不肥宰了也没油水——不划算啊。

  我的亲娘舅说，我刚到宽城子仁和小学（长春）任教的时候，和自己的学生在街上碰个面是常有的事儿。可过了1940年以后，就很少有机会在大街上遇到自己的学生了。

  为啥？

  城市大了呗。或者说——是猪越来越肥了，猪身上的虱子常碰面的机会也自然就少了呗。

  我的亲娘舅还很郑重地对我说过，关于伪满洲国，我必须告诉你这样一个不争而又不得不说说的事实——那就是伪满洲国在日伪统治时期，经济发展速度非常快，像小丰满水电站那样比较大的经济基础建设成就不止一个……可现在一提伪满洲国，就是咱东北人当了十四年的亡国奴……受尽了日伪统治政权的压榨奴役之苦——没错，这是不争的事实。可你知不知道东北在当时还有另一个侧面呢？林彪和他麾下那么多南征北战的四野高级将领到了东北之后都大吃一惊，他们在全国各地征战那么多年就从未见过密度如此高的大小城市村镇，分布如此密集的铁路网、公路网、电网和那么多的矿山、工厂……

  你知道么？长春那时候是全世界绿化水平最高的城市——不是之一，人均绿化面积不仅高于日本本土，还高于美国的纽约，而且是最早推广室内冲洗厕所的亚洲城市……在其他一些日本人占领的中国城市，日本人大多没有长期定居下来的心理需求，但在长春的日本人普遍有长期定居下来的心理期许，所以由此可见日本人对新京（长春）的城市规划和建设是动了心思、豁出了血本的……当然这还是为了日本人自己，因为那些日本人——连日本的天皇及高层都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了中国东北的这四个省（含蒙古）的资源掠夺，在不断扩大战争规模的现状下，日本还能不能继续生存、支撑下去……虽然我一直是个从来也没跳出过东北这个大井底的小赖蛤蟆，可我过的日文书籍报刊杂志的数量……我敢毫无愧疚地说，就当时在长春的中国知识分子来说，不如我的很多，超过我的真就很少。因为我一直就想弄清楚——这个胆敢骑在咱中华民族脖子上拉屎的异族究竟是个什么鬼玩意儿“揍”(东北俚语，意思是非正常繁衍生育出来的后代)出来的鬼东西，他们主要的心理特征是什么，其短板又是什么……说起来还真可笑，就那么点个弹丸小国居然敢对咱中国人恬着逼脸开口闭口大呼小叫——大日本帝国、大日本帝国……**哪儿***大？还是*大？知道日本的国歌么？四句话28个字，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大涨见识。你听听——我皇御统传千代，“一直传到八千代，直到小岩变巨岩，直到巨岩长青苔”——你不觉得这个七言四句的歌词里面有浓浓的中国唐代传统诗歌风格或者民间打油诗的味道吗？

  说到这儿，我的亲娘舅很激动甚至简直就是极愤怒，很老却仍然很秀气的脸胀得紫红，公开用粗话骂街的事在他身上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就不觉得后脊梁骨发凉？不就是依仗着年产二、三百万吨的钢铁吗？你小日本岛上一没煤矿，二没铁矿，他们的钢铁还不是靠抢劫、掠夺来的？早在清末，好像是１９０５年吧，一个叫大仓喜八郎的日本财阀就开始在辽宁本溪非法开采煤碳，１９１６年又在那个地方开办炼铁厂——连偷带抢不说，居然霸占了咱的土地，掠夺了咱的资源，还他妈弄来个浦仪立了个臭狗屎的“满洲国”！操他十八辈儿祖宗的！

  ……唉，说到底那就是一场先进的工业国肆无忌惮凌辱蹂躏落后的农业国的战争，优劣态势就那么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这就是森林法则弱肉强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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