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乱流与鱼（三） (2 / 2)
        一个人若有很深的心机，很大的阴谋，就绝不会轻易做错事。赤焰使望着手掌上在通道内几处沾染的土渣残留，细细辨别，手指一曲，化出一朵赤炎将手掌指缝中些许浮尘化成飞灰。

        四人一路行来曲折幽深，自崎岖陡峭的丘陵转进树林，从藤蔓纠葛的山野步入湿沼，李伯阳虽在前面领路，但似乎对这里的地貌也是一无所知，只是顺着血脉感应的方向闷头蛮行，走的俱是些小路野径，更添几分艰难。赤焰使法力高强，在此地仍是如履平地，身上的玄衣一尘不染，不显一丝狼狈，他身后几步之遥的瑞紫微微喘气，额际沁出细小的汗珠，一身绿裙虽仍是洁净如新，只是真气显然仍是损耗颇巨。唯有武一和李伯阳两人并无修炼道法，没有法力护身，败叶灰尘落满了头发衣襟，甚至脚底至脚踝处也沾上了一层污泥。武一重甲覆身，更是懊恼，若非力大无穷兼之武艺高强，只怕方才已经陷入泥沼中，心底几多牢骚，只是想到身后不远处缓步前行的的玄衣老者，仍是不敢发作，在肚内却对那胡乱带路的小贼破口大骂。

        李伯阳没管武一在想什么，他的目光久久的看着远方，大片大片的乔木在群山上被月光笼在手里，静静得在深沉的夜幕里做梦，挺拔的枝干直挺挺的指天，仿若枪林矗立。几处危崖高立千仞，气势陡绝，在绵绵群丘中鹤立鸡群。

        不，还得再等等……只有一次机会。

        少年随手拉掉头上散乱的绸巾，有些生疏得以手指梳拢几下，又重新束上，看着远方的云翳渐次翻涌，似乎正在逐渐向此地靠拢，嘴角隐隐浮上了笑意。

        “看来，要起风了。”

        此刻正是潮汐最盛之时，自江流涌入山峡中的水流深急，波涛汹涌，奔腾呼啸，声振谷间，江面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漩涡。

        月色渐稀，幽蓝朦胧的山路上，沸腾的潮水冲上岸边，飞溅在山野各处，空气里饱含湿气，渐渐渗透鞋底棉袜，一行人快步踩在厚厚的草叶上沙沙作响，在空旷的山野中格外清脆，武一骤然抬头望去，面色微变，却见天上的阴云越来越厚重，渐渐将月亮遮掩住，沉甸甸地压将下来……

        一道闪电陡然亮起，沉闷的雷声从西北方由远而近，雨来的很快，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狂风追赶着暴雨，很快与李伯阳一行不期而至。

        雨声哗哗，挟着雷霆不断，群山溪谷里水势暴涨，赤焰使运转真气，在体外托起一道气罩将众人一同护住，雨水落在气罩上，滚滚蒸汽袅袅腾空，白雾在雨中盘旋不定。

        李伯阳几人站在一处江边的矮坡上，夜雨磅礴，风浪呼啸，潮水轰然间涨高了丈余，沸腾的江水在众人脚下数尺处汹涌起伏。瑞紫几人面色有些苍白得看着近在咫尺的浪花，忍不住暗自祈祷这倾盆的大雨能停下来，否则要在这暴雨和涨潮的山谷继续前进，实在是太过危险。只是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来势汹汹，下了小半个时辰，非但没有减弱的势头，反而愈发狂猛。

        赤焰使面无表情得环视四周，透过雨帘，远方几处原本是山崖的地方已经被水花淹没，仅余下顶部的丘峦，水天相接，惊涛拍“岸”，不断击起数尺高的浪花，嶙峋的山丘们俨然成了一座座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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