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说书人
  宋缺指着桌上的一对鹿眼眯眼问道：“赵老您给瞅瞅这对新鲜的鹿眼值几个钱？”以往宋缺卖的鹿眼都是不管大小按品质算的银子，上品是五两银子，下品三两，下下品一两银子，但现在不同以往，鹿眼缺货价格肯定随之水涨船高，宋缺看赵蜀这老狐狸故意问自己鹿眼的事情便将计就计顺着话往下说，不管怎样肯定比平时的价格要高上不少。

  赵蜀不动声色的拿起两枚鹿眼仔细打量，然后放回原位看着宋缺两人：“老头子我呢是个爽快人，这样吧小兄弟，一枚八两，怎么样？”

  宋缺嬉皮笑脸的盯着赵蜀那满脸沟壑：“十两，总计二十两，爱要不要，刚才路过的两家药铺可是明挂这征求蓝鹿眼，具体几两银子咱们心里可都是明镜似的，赵老您看...”赵蜀干咳了几声强压下想骂娘的冲动缓缓道：“老头子我要不是看你经常来我这里倒卖药材，人又不坏，别说十两就是八两都是顶到天的价钱了，我呢就做一次赔本买卖，十两就十两，等会去前面找账房拿钱，记得下次多打一点鹿眼，最近看到这蓝鹿眼我可是喜欢的紧啊。”

  宋缺心里暗叫一声老狐狸，但表面依然嬉皮笑脸：“赵老我问下最近出什么事了，太守要全城进购蓝鹿散，我听人说这蓝鹿散止血的效果奇佳，莫非太守府有什么家眷下人受伤了？”赵蜀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头也不抬：“那是什么下人家眷受伤啊，一般一人一剂就已经足够了，这次太守府全城购买的蓝鹿散少说也有几百剂了，哪里有那么多人受伤啊，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记得二十年前的时候还是太子的皇帝来过临州城一次，那次全城的药坊没日没夜的做蓝鹿散，那是要和月落国打仗，我看这次啊，边境又要乱喽。”

  赵蜀不知道的是当年全城的药品只够抵挡月落骑兵两次冲锋的量，当年是怎么守下来的谁也不知道，宋缺哦了一声就带着王虎去前面拿银子去了，已是花甲之年的赵蜀背对着门帘，浑浊的眼神竟略微有些空洞，老人眼里满是当年的尸横遍野，满目疮痍，许久老人缓缓坐下双手掩面，哽咽痛哭。

  出了药铺,远处官道马蹄震耳，城门方向一杆姜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为首一人身披战甲腰胯战刀，神色肃然的坐在颠簸的马背上，身后跟随三百余骑背弩箭提银枪杀气腾腾，过往行人小贩自然不敢靠近，临州城边境之地，普通守城的兵卒他们自然见过，平常巡街遇到熟人还能说个三两句话，可这三百余骑且不说背着大姜国明令禁止的弩箭，就这银枪大马视死如归的神色，就不是这些守城兵卒能比的，坊间早有传闻，前朝隋国一骑可换五十军，上阵杀敌一往无前，二十年前月落以三十万人攻打姜国五十万守军，月落国三千人的骑兵三次冲锋换掉了姜国八千人，可见骑兵在攻守战中是多么强悍的存在了，宋缺对将军战争什么并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赵蜀那老头子说的战乱是不是真的会发生，如果真的战乱那宋缺去京城的事情就要提上日程了，宋缺今年十四岁，打算今年多攒下些银子好让去京城的路上不至于饿死。

  浩浩街荡荡的一骑人马穿街而过直奔太守府邸，这阵仗你说边境无事？

  三百骑离去，街道恢复如初，商贩继续吆喝，女子妇人继续挑拣物件，这些百姓就算真的打起仗来又能如何，寻常百姓家肩膀上的两斤肉不过官老爷一句话的事情，宋缺二人无处可去索性在路边找个小茶坊坐下歇息，茶坊不大二十余座却是人来人往，不乏有大人物带着一两个仆从入座，佩刀背剑的江湖人士也不在少数，只因茶坊掌柜走了大运，去年深秋的时候城里来了一位年迈的说书先生，据说是京城游历来的，在风雨楼说了月余的江湖故事和朝野趣闻，仅仅半个月老人就名动整个临州城，不知什么原因老人毅然决定在这个简陋的路边茶坊说书，茶坊掌柜是个憨厚汉子自然不敢怠慢刚开始几天好酒好菜伺候，给老人谢绝了只说有个落脚的地方，说书的时候有碗酒喝就行了，掌柜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待客之道便不再过多言语。

  宋缺带着王虎好不容易找到座位坐下就听台上老人拍下扶尺，全场寂静，宋缺微微皱眉，好像全场只有他自己注意到老人手中的扶尺拍向桌面时泛起阵阵的黑色涟漪，老人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原文再续，书接上回，各位老爷近来可好？上回书说到，年轻斗笠黑衣剑客三个回合就把那魁梧壮汉掀翻在地，引得擂台下众人一阵叫好，壮汉爬起来满脸通红接过台下扔上来的开山刀嚷嚷着再过过招，只见黑衣年轻人取下背后长剑斜指向地面意为不出剑只用剑鞘打，世上哪有这般侮辱人的事情，你要打就认真打不打走就行了何必这般模样，壮汉一咬牙举起大刀就一顿乱砍，那年轻人身形鬼魅好几次眼看精铁大刀就要落在身上都被巧妙躲避，壮汉挥舞几刀见年轻人仍未出剑，甚至握剑的手臂都不曾抬起过。”

  台下众人听的一阵唏嘘，世上还有这般人物？那不是要把天都捅个大窟窿来？老人喝了口酒润了喉咙脸颊微红接着道：“年轻人对着壮汉咧嘴大笑，凡夫俗子怎么会知道仙家剑士不出剑则已，出剑就要全力挥出，平常百姓习武体魄再好那虚无缥缈的剑气也足以让其血溅当场，年轻剑客收剑抱拳，说着不打了便跳上市井人家的房顶几个起跳便不见了踪影”

  “后来呢？后来剑客去哪里了？”有人问道。老人望向远方：“死了”台下人人哗然，这么通天的大人物死了？有人觉得说书老人是在故意吊人胃口让老人继续说下去，老人只说了一句话便不再开口：“死了，死在城外河边，被人发现时身首异处，还没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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