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头
        大姜皇帝微微一愣，二十年前面前这位大将军是唯一一位愿意誓死跟随他的臣子，皇帝看着李牧玄，沉默了片刻道：“罢了罢了，边境七十万守城军龙骧大将军，宝鼎州刺史，宝鼎州唯一一位万户侯，青陵王听令！”

        李牧玄仍是不抬头毫不犹豫道：“末将在！”

        “我可以饶你死罪，但你可愿意我收回你所有官位去北境山脉做一县守城军统领？”

        李牧玄毫不犹豫道：“末将领命！”

        “你退下吧，此后再无青陵王，再无你李牧玄这个人！”

        “是！”被剥去所有职位只做一县统领的大将军起身弯腰后退，直到踏出金銮殿，他都是弯腰姿态。

        大姜皇帝揉了揉眉头，轻声道：“我又何尝不记得当年你跪在牢房里求我把你带出去，李牧玄啊，你还是当年那个你啊，可今时不同往日了，边境马上就要乱了，我派你去北境也是无奈之举啊。”

        翌日一大早，匆匆吃过早饭，宋缺就蹲在枫叶村广场最低的那根石柱上愣愣出神，此时的少年只想快点去城里换取银子买点过冬的衣物，去年因为刚把爷爷下葬，家里唯一的一点银子也没了，去年冬天宋缺都是整日靠火堆取暖，可今年开春最后的干木头也烧没了，入冬之后再想进城就难了，北境已经连续几年大雪封路了，所有的官道都禁止平民通过，正在回想的宋缺被一脚踹下石柱，刚爬起来就看到王虎笑嘻嘻的站在石柱后面晃着手里的两片玄铁龟壳，“走啊老宋，愣什么，不想卖个好价钱了？我可跟你说，昨天听我爹说了，城里早上可是有大肉包子卖的，你吃过吗？没有吧，走，哥带你去吃”

        宋缺白了他一眼嘲讽道：“回来别被你爹和你娘追着打就行，你娘那体格，一棍子下去怕是再也见不到你喽”

        王虎忍不住一个激灵，咬牙切齿道：“那你说去还是不去，龟壳我可是带出来了，就算不去也少不了一顿皮开肉绽”

        “去，怎么不去，我可是想了一夜的糖葫芦，再说要入冬了，再不添置些衣物我怕是活不过冬天了”

        两个同龄人屁颠屁颠的从村口跑了出去。

        临州城，被大姜皇帝戏称为“北境江南”，是整个北境山脉最大的商贾聚集中心，只要你有钱什么都能买到，前些年最繁华的时候甚至东海仙岛上的修仙道人仙子都不远万里来到这里预购宗门所需的东西，虽说近些年因为临近边境，大姜又与月落因为矿洞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临州城不如之前的繁华，可毕竟“北境江南”再差还是比一般的州城要好很多，就钱庄而言，宝鼎州城有五个，细雨州城有六个，而最北的临州城有八个之多足可见当年繁荣的临州城是有多么卧虎藏龙。

        宋缺两人出了村口走的是官道，大概两个时辰的脚力两人就摇摇望见临州城城墙，因为城池临近月落国土，属于军事重地，所以城墙建立的极其高耸，城墙走马道上有专门巡逻的兵卒，不知何时临州城开始实施宵禁，且白天进出城要经过盘查询问，整个临州城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息，宋缺两人因为东西不多，年龄也不是很大稍微问几个问题就顺利进城了，城内大小街区约莫三四十个，最东边是临州太守府，整整占了两个街区，北面是临州府衙门，正对着南面的城门，进了城就能看到清正廉明四个大字的匾额，宋缺两人沿着御道向北走，一路上各种贩卖东西的小贩吆喝叫卖，宋缺带着王虎径直拐进了一家名叫神仙坊的药铺，一进药铺王虎就开始唠唠叨叨：“我说缺哥，没病吧，来这里干啥，没吃的没喝的，一群糟老头子守着一堆瓶瓶罐罐，咱快出去吧，好难闻的味道。”

        宋缺没搭理王虎，看着柜台里的卖药郎中笑着道：“大夫，张大夫在铺子吗？我有货，昨天打的，新鲜着呢。”

        郎中看也没看宋缺一眼，仍低头算这帐，这时一位穿着破旧的老人掀起后院的帘子一眼就看到了宋缺“进来吧，后面谈，你小子再不来我这可就缺货喽”宋缺赶忙跟上老人，院子有一处小亭子，是老人下天偷懒打瞌睡的地方，宋缺也不客气，拉着王虎就坐了下去，“赵爷爷，您近来可好？我看着药铺怎么冷冷清清的。”本名赵蜀的老人叹了口气道：“你别看冷清，老头子我最近可是攀上了太守老爷的腿了，前些日子太守老爷派人来我这买药，一下子带走了几十剂的蓝鹿散，我啊，这些年就存这么些家底，你猜多少两银子？整整五十两啊，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见过这么多钱吗？”宋缺揉了揉脸他的确没见过这么多钱，一次进山累死累活才能买二两银子，除去日常开支何年何月才能存够五十两啊，赵蜀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小子，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啊”宋缺掏出包里的鹿角和鹿眼放到石桌子上王虎也把两片龟壳一并放上，王虎盯着两片龟壳道：“老先生，您给小生瞅瞅这两片龟壳值多少两银子？”

        赵蜀笑着拿起两片龟壳，玄铁龟壳巴掌大小厚度大概两指并拢，呈银灰色，质感和金属差不多，摸上去完全没有骨质的感觉，赵蜀扫了两眼道：“这两片龟壳是二十年的玄铁龟身上的，你们看着这里，这里有两道沟壑比较宽，玄铁龟每长十年背上就会有一道明显的沟壑”说着赵蜀指着鬼背上的一处给两人看，宋缺看的挺仔细的，又问了几个关于玄铁龟生命周期习性等问题，王虎不耐烦了“老先生，到底几两银子，给个痛快话，少了我可不卖，这是我爹打来的。”

        赵蜀白了王虎一眼道：“十年龟壳二两银子，二十年的加一两，两副龟壳总计六两银子，卖不卖随你，老头子我啊现在是恨不得自己进山打些个蓝角鹿啊，现在做那蓝鹿散的关键药材可是难遇啊”赵蜀这老东西到底是狡猾的很，他能不知道宋缺以前卖给他的十有八九都是蓝角鹿身上的东西，蓝鹿散药效怎么样，关键就是看这鹿眼的品质，这一说，果然宋缺坐不住了，一股脑把包里的东西全倒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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