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爱他，他爱着她
  中学毕业四年后城市已经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的贫穷渐渐离我而去，我在一家建筑公司做技术员，我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容颜，风吹日晒在我的皮肤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也不会向曾经一样忧郁，偶然的班级聚会又勾起了我的忧郁，面容早就被岁月支离破碎。她们举杯笑谈着说曾经的我整日困惑在你的忧郁中，你的容颜让所有的女孩子爱慕着，怎么在你的眼里再也寻找不到以前的你。向所有爱慕着我的女孩子一样，在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一个女人拉着我的臂膀说：“你知道吗？年轻的时候我曾为你着迷，我迷恋你忧郁的双眼，我爱着你，无法克制的那种的爱，我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你，你的呼吸你的眼神。”

  她面色红晕，说：“请让我说完我对你的爱，不要让我的话憋在肚子里，无论你爱不爱我，我一直爱着你，一直都爱着，你知道吗？我那会儿和你一样，和你一样贫穷，但我知道你的贫穷一定是短暂的，人人都在模仿你高贵的贫穷，你是高贵的，所以我也在模仿你，你的忧郁还有你的贫穷。”

  “我已经结婚生子了，所以一直把这份爱藏在心里，感谢你给我机会，给我机会说出我曾经的爱。我知道你不爱我，你从来没有瞧见我一眼，你总是注视着怡，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总是注视着你，无论在哪个地方。”

  我差点记不清这个女人的样子，记不清她的名字还有她的声音，如果不是她拉着我的手臂，我恐怕早就忘记了她。是的，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她，她总是低着头，刘海遮住了大半脸颊，行走的时候也是默默无闻的，每天饭后第一个来到教室的就是这个女孩子，我看到的是她低着头的样子，坐在靠近讲台的位置，低着头，勤奋的用笔在纸上记录着老师讲述的课程，我从来没有注视过她，我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怡的身上。

  我和怡是从什么时候相恋的？我有些不太确定具体的时间和具体的地点，总之是在七月，七月的某一天，某一节晚自习的时候窗外的风突然将教室门吹开来拍打在墙壁上，一阵令人瑟瑟发抖的凉风，不一会儿就开始落下雨滴，看不清乌云的样子，天黑如碳，伸出手去可以探的到雨水，雨滴落在花丛里草地上，这些音符就是刺激心房最柔软一面的钥匙。在我们年轻的时候总会对这样的天气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执着，倔强的执着，不愉快的或者沮丧的心情都如同现在的雨水一样倾泻而下，掩藏在心底里最悲伤的情绪统统被雨水冲刷了出来，没有人会怪罪这样的坏天气，年轻的时候总会有数不尽的烦恼，这些烦恼就是花束在开放时的瓜果。

  怡并没有提前离去，班级里大多数人都已经匆匆离去，她正收拾着桌兜里的东西，她没有朋友，除过阿朗以外我也算是没有朋友。我站在门外等着她，她冲着我招手，仿佛已经提前知道了我的意图，我该怎么开口说出我的意图，尽管我们两人已经相处融洽。

  她拎着一个白色手提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没有朋友，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那好，那就这么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

  我被她的一系列晕轮的措辞弄的哑口无言，我以为她是一个忧郁的姑娘，忧郁并不一定意味着沉默寡言，我知道在她的心底里依旧埋藏着我不曾看见过的忧郁，我只好点了点头。我碰巧带了伞，她没有带，七月的时候我总是带着伞，我希望那些乌云能够靠拢一些，再靠拢一些，雨水已经浸湿了阶梯，楼外的地砖上已经蔓延了一层雨水，它刚好浸湿了我的鞋底。我重新买了一双鞋，用积攒了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为自己买了一双鞋，从前的那双破了洞的运动鞋被我悄悄的藏在了床下，七月的时候我一直穿着那双新运动鞋，我大胆的踩在雨水坑里。

  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雨滴落地的声音，这是我第二次看见怡的笑容，也是第二次听到她不停的为我讲述着千奇百怪的事情，她说：“在我母亲破产的时候，雨水灌满了田地，距离我家很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渠，水涨的厉害将那些沉在渠底的鱼翻了出来，雨水将大鱼冲刷在了田地里，第二天早晨的时候父亲拿上叉子还有麻袋，我和姐姐跟随在父亲的身后，坑洼的田地里和腐朽的高粱杆下全是蹦跳的鱼。母亲在那时已经疯癫了，她不断的喊叫说这些鱼就是她的命，俯下身子亲吻大鱼的脑袋。”

  “我很小，湿泥溅满了衣裳，姐姐用脚在泥地里踩出了一个小水潭，我将整个身子蜷曲在水潭里，雨水好冰凉，但我们是愉快的，父亲卷起裤腿用叉子逮捕蹦跳的鱼，母亲喊着叫着，我们是愉快的，我们将田地里的鱼都捕完了，装了足足一麻袋。父亲拖着麻袋，我和姐姐跟在父亲身后，母亲哼唱着不知名的曲子，这是我记忆里最幸福的事情。”

  “那些鱼卖了好价钱，但依然没有减轻母亲的亏损，父亲卖掉了家里的陶瓷器还有许多值钱的东西，我本不是贫穷的，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赌博，我和姐姐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部都卖了，我不晓得那是为了还欠父亲的赌债还是为了其他的，姐姐没过一年就辍了学。”

  我们两人走到了校门口，我为她撑着伞，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或许是因为拥挤的人群已经扰乱了她的心思。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