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的名字叫怡
        我屏息着，如同现在的落日一样，除了安静还有一层云雾。打破这安静的是怡的哽咽声。

        她说：“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和她们一样？我是插班生，她们都嘲笑我的家庭还有我的贫穷，你和她们是一样的吗？”

        我使劲的摇了摇头，说：“我和她们不一样，和他们也不一样，她们嫉妒你的容颜抢走了所有的眼光。我和你是一样的，我和你一样是贫穷的。”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笑出了声，那忧郁的双眼依旧被泪水模糊着，现在，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或者动作都能使得我的心房颤抖不安。

        她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那天下雨在站牌下我就知道，我已经习惯了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描述着，她们总是在背地里议论着我，偶尔我也会听到她们在议论着你。”

        沉浸片刻后她缓缓道：“我都快忘记了父亲的模样，已经有十多年了，在我五岁的时候他就离开了我们。我记得家门口是一片空旷的田野，那是十多亩的田野，我的母亲是一个娴熟的妻子，她将那块荒地开垦后种上高梁，夏天的时候那些绿油油的高粱杆子足足有一米高的时候我就会躲到高粱杆里玩儿，姐姐和我捉迷藏，我总是故意躲在高粱地深处，有一次在高粱地里同姐姐捉迷藏，我竟然躲在地里睡着了，她们喊我，叫我，母亲和姐姐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我。”

        怡讲给我听一些童年的故事，她继续说道：“其实我并不贫穷，在我小的时候，母亲因为那块高梁地赚了很多钱，足够姐姐读完高中，姐姐在高一的时候就退学了。直到现在我都痛恨着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是个酒鬼，还是一个赌徒，母亲将家里的钱藏在一个罐子里，他半夜的时候会从罐子里拿走我母亲的藏钱，那是姐姐的书本费，母亲总是装作不知道，她害怕我父亲。父亲从来没有赢过钱，一直在输，我那会儿只有一丁点大小，总是躲在姐姐的屋子里，姐姐说无论父亲与母亲吵闹成什么样子都不能做声，我和姐姐偷偷的从门缝里看着他们。父亲喝醉了酒殴打母亲，我吓坏了，一直在哭，父亲推开门殴打我，姐姐用牙齿咬住父亲的胳膊，她让我躲在床底下。”

        “我很爱我的姐姐，我的姐姐也很爱我，我们也爱母亲，母亲为了经营屋子前的那一大块土地上了很多人的当，那本来应该是一片绿油油的高粱地，我们住的房子也应该是宽敞明亮的。大商户同意给予我母亲赞助，高粱地将被作为首个试验田地用来推广新品种，母亲带人在那片田地的周围载上高高的石柱子与铁栅栏。大商户给予我母亲的是假造品种，那个夏天的庄稼地没有生机，公安机关查处了那块田地，逮捕了商户，母亲在一夜之间破了产。她有些精神恍惚，总是坐在门口望着她的高粱地，几个月之后的一场大雨将田地冲垮了，雨水汪积着田地，那些石柱子摇摇晃晃。”

        “母亲患上了疯病，整日守在那片庄稼地旁，雨水季节的时候那里变成了一片沼泽地，我和姐姐原本可以幸福的。父亲整日醉酒殴打母亲，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母亲是怎么离开我们的，有人说是病死的，总之是死了，她死了以后父亲就不见了，姐姐辍学在城里打工赚钱。那是我小时候的事情，已经记不清许多事情了。”

        我有幸成为第一个陪伴她的男孩子，怡说自己从来没有对外人讲过这些话，要求我为她保密。我又向她的身旁挪动了一小步，我的肩膀同她的肩膀挨在一起，她并不避讳我这样做。在我成人之后遇见过许多人，看到过许多人的眼睛，一些人的眼睛清澈明亮，一些人的眼睛浑浊不清，我至今没有忘记怡的那双眼睛，没有张力没有活力，仿佛是眼角高度近视形成的散光，她的眼睛不聚光，就是那双不聚光的双眼使得她让人怜惜，罪犯的眼睛是不会聚光的，怡并没有犯错，犯错的是她的父亲，可她的眼睛不聚光，是一双天真无暇的眼睛。

        我依旧没有勇气去说我爱她，喜欢她，这个藏在我心里秘密令人痴醉，我在夜里想着她，我唯一的一部手机是从二手店里买来的，只可以接打电话发送短信，电话号码薄里最后一个人是怡，我将她的备注改为最爱的人。我这个年纪的人经常会被爱搞的晕头转向，我终于体会到了因为爱而失眠的感觉，辗转反侧，翻来覆去，上铺的阿朗从床铺下拿出一根香烟递给我。

        他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东西，我当初也不喜欢，但我现在已经爱上了它，年轻时候的爱就是为了痛苦，有了痛苦才会有知觉，我相信你也会喜欢上它的。”

        我对香烟没有瘾，但我又离不开它，直到现在也离不开它，与其说我离不开他倒不如说我离不开的是阿朗，他正在用他的故事影响着我，让我的步伐与他一致统一，他总是脏话连篇，那非常吸引人，他已经影响了我。星河流淌在黑夜里，难道最初的恋爱都是如同我这般？忍不住的去想她，她的唇还有她的声音，忍不住的去怜爱她，她的痛还有她的故事。

        那个窗户前的女人再次出现在我眼里，我猜测她是已婚的女人，因为在前些天的时候我看到过她丈夫的身影，搂着她的腰亲吻着她的胳膊，我没有看清她丈夫到底长什么样子，年龄似乎要比她略微大一点，那男人体态壮硕如饥似渴的亲吻着她的脖颈，她仰面朝天眼神扑朔迷离。我爱着怡，但又想同那个丰韵妖娆的女人做一次爱，我从来没有做过爱，荷尔蒙的急速上升使得我的身体骚痒难耐，我的小家伙在裤裆里膨胀着，不管那究竟是不是爱，我现在只想同她爱一次，只有爱过我才能明白那到底是不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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