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古刹魔窟
  官差队伍押解着囚车，出城上了山坡大道，顺道一直往前开。远远地被甩在后面，浑身泥土、满脸泪痕的玉英，狼狈不堪地拖拉着母亲；母亲怀里却依旧抱着那只早已残破不全的大纸蝶，母女俩紧追慢赶追出城的时候，那支越去越远的官差队伍，早已消逝在了远处的崇山峻岭中。母女俩依旧穷追不舍地往前赶。一路挣扎，奔上了一处小山坡。停下来一边喘息、一边居高远眺。只见一个个远小如蚁的官差、形若甲虫个囚车，宛如蚯蚓的人骑队伍，爬行似地行进在盘山大道上。不多一会儿，又拐弯不见了踪影。玉英一着急，拉起母亲加快了脚步。不料，苗一兰绊了跤，一个踉跄连女儿带倒。撒手后的纸蝶，随风往坡下滚去。玉英爬起来拉母亲；母亲却赖在地上不走。玉英着急地顺坡寻望，见纸蝶在路旁被挂住。无奈跑过去，捡回来塞进母亲手。苗一兰两手抱紧纸蝶，却依然赖在地上不起来。玉英只好蹲下来，一手攥起衣袖，为母亲擦脸上的汗。

  官差队伍押着囚车，一路颠簸上了霸王梁。顺着下梁大道，继续往前赶。经过石马寺前的“十”字路口，进了黑狼谷。玉英连拖带架地扶着母亲，一路追赶跟着上了霸王梁。苗一兰气喘吁吁，一下子歪倒在地上。搓脚蹬腿，再次耍起赖。玉英扶母亲不起，着急无奈，只好蹲下身来哄母亲：“娘，听话。咱们追上爹，和爹一块儿回家。女儿给娘做好吃的，让娘吃个够。行吧娘？”苗一兰嘴巴撅的老高，搓腿扭身，就是不起来。玉英又哄：“娘，快起来。咱们追上爹，回到家里，女儿给娘做好多好多的纸蝴蝶。有红色的、有绿色的，好新好新。戴在娘头上，把娘打扮的漂漂亮亮，好看极了！跟娘年轻的时候一样漂亮，好吗？”苗一兰听后露出笑容，她嘴唇颤抖起来，又开始嘟哝，却无法弄清她嘟哝是啥。只见她一边嘟哝、一手抱紧纸蝶，另一手使劲在地上撑。玉英心中五味杂陈，偷偷背过身去，擦净脸上泪水。扶母亲站起来，母女有气无力地又往前走去。两个可怜的身影，挣扎在梁前大道上。

  天近黄昏的时候，母女赶到了“十”字路口。苗一兰挣扎着往石马寺走，玉英拗不过，只好顺着母亲，母女身心疲惫地迈上台阶，进了寺院。

  观音殿内，吴良盘坐在观音金身旁诵经。玉英扶着母亲，进殿后便将母亲松开，一个人在观音像前蒲团跪下，虔诚地祷告起来：“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我爹平安无事，早日回家；保佑我娘大病痊愈，身体康复。”苗一兰好奇的在殿内乱蹿，看看这、摸摸那。

  假装诵经的吴良，眼睛慢慢睁开一道缝，瞧瞧苗一兰、又偷着朝玉英瞄。玉英那至诚至信的祷告声，不停地传进了他耳朵。“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小女子早日找到李公子，救出父亲；保佑小女子一家平平安安……”吴良一边装作诵经、一边侧耳注听玉英祷告。一对贼溜溜的小眼珠，骨碌碌地乱转，算计着什么。当他看到苗一兰在殿内乱蹭乱摸时，一丝神秘莫测的笑纹，出现在了脸上。又听到玉英面对菩萨起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若能保佑我爹平安无事、早日回家；保佑我娘病体痊愈，保佑李公子生意发财、事业有成。小女子愿为俗家弟子，虔诚伺候菩萨。”吴良一边偷听玉英祷告、心中一边暗自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当他看到玉英那端庄秀丽的脸上，堆满了疲倦和怅惘时，一种邪恶的念头，慢慢在他脑海中形成。

  脱离了约束的苗一兰，肆无忌惮地在殿内乱跑乱摸。她一边玩耍、来到了供桌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案上丰盛的供果，嘴唇频频颤抖起来。虽然听不清她嘟哝的是啥，却见她饿狼般地扑向供案，两手抓着案上供果，一边啃咬、一边往怀里楼。

  看到母亲抓吃供果，玉英吓坏了。她急忙跑过去阻止；母亲却一边反抗、一边挣扎着抢供果。一怀供果散落，满地乱滚。一只供果滚到吴良跟前，吴良眼睛半睁半闭地朝地上供果瞄了眼，一种成竹在胸的表情，现于脸上。面对女儿的阻拦，苗一兰显得又气又急。她疯狂地将女儿推开，俯下身捡着地上供果，一个劲儿地往怀里楼。玉英又急又气又委屈，却一筹莫展，呜呜咽咽地痛哭起来。一边哭着、又慢慢在菩萨像前跪下哀求：“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不要怪罪小女子的母亲。都是小女子不好，没能照顾好母亲。如若惩罚，就惩罚小女子吧。”说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委屈，失声痛哭起来。吴良见时机成熟，便站起来，高颂佛号：“阿弥陀佛！”走到玉英跟前说：“贫僧看女施主有如此诚意，就不妨给女施主一个立功恕罪的机会。”玉英听后万分感激，连忙转过身来给吴良磕头：“多谢大师、多谢大师！”吴良：“好，请随我来。”说完便独自转身往外走。玉英犹豫了下，不放心地看母亲。苗一兰盘坐在地上，搂着满怀的供果。还一手抓着一只，左啃一口、右啃一口。大口大口地咀嚼着，满脸的傻笑。玉英酸涩地擦干眼泪，站起来，跟随吴良向殿外走去。

  一个多月来的家庭变故、和一次又一次的沉重打击。此时的玉英，已经走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几乎完全丧失了对事情的分析和判断能力，一脑子浆糊。她糊里糊涂的跟在吴良身后，走到了后院禅房门口。直到吴良推开屋门，笑容可掬地说了声：“女施主请！”才从恍惚中醒悟过来。走进屋，好奇地四下观看。吴良进屋，匆匆忙忙地关了屋门。关门声惊动了玉英，她连忙转身，吃惊地问：“大师。您这是……？”吴良满脸淫笑地说：“姑娘有如此诚意，贫僧岂能不给姑娘一个机会？”玉英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恐慌起来。连连摆手：“不不。大师，您不能这样！”想夺路逃走。吴良伸手将她拦住，并威胁说道：“姑娘。你别无他路，只此一条！”玉英恐惧地往后退了两步，恳求道：“不不。大师，您不能这样！”吴良劝：“事已至此，姑娘聪明之人，应该想得开。只要姑娘顺从了贫僧，贫僧不但能救出姑娘的父亲、保姑娘一家团圆；还能帮姑娘要回家产，从此再无人敢欺负姑娘一家！”玉英还是摇头：“不不，小女子早已心有所属。他定能帮助小女子救回父亲，要回家产。就不劳大师您了！”吴良轻蔑地说：“姑娘就不要白日做梦了。那个狗官，他不但昏庸无能、是非不辨。更是恃才傲物、刚愎自用。一旦认准了的死理，就绝不会轻言放弃！”玉英懵了，她不敢相信地问：“什么，狗官？难道大师指的是……？”吴良点头：“没错、就是你那朝思暮想的李公子。你们家的灾难，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玉英傻了，说什么也不敢相信。不停的摇着头说：“不、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亲口告诉过玉英，他是来桃源做生意的，与新任知县是同乡。不会是他。大师，您一定是搞错了。他不会忘记自己的诺言，绝不会辜负玉英！”吴良叹：“真是痴情女子、负心汉。只可惜，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月前，那个被打下悬崖、摔个半死的李公子了。如今的他，已是大堂之上，随便扔根竹签儿，就能要人性命的县太爷了！可怜的姑娘，还宁愿活在睡梦之中，也不肯醒来！”玉英将信将疑、心烦意乱。她不甘心就这么轻易相信吴良的话，仍然倔强地摇着头：“不，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大师。你行行好，放了小女子。小女子要去找他问个清楚，他为何要欺瞒小女子！”吴良摇头：“不行，晚了。到了手的肥羊肉，谁也不会轻易放手。”玉英恳求地：“大师，您就放过小女子吧。小女子愿为大师洗衣做饭、挑水劈柴。什么样的活儿，小女子都能做；什么样的苦、小女子也能吃。只是不能、不能啊。大师！”吴良信誓旦旦地说：“姑娘放心，贫僧绝不会让姑娘吃半点苦头。等贫僧找回国宝，便带姑娘离开此地。回到双峰山，召集人马、重建山寨。东山再起、再举义旗！打到北京去夺了道光鸟位，到那时，姑娘便是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玉英吓得连连摇头：“不不！小女子不敢有此非份之想。大师，您是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为己任……”吴良不等玉英把话说完，就听不下去了。他愤怒地把手一挥，打断玉英的话。怒吼道：“不要说了！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出家人，不过是为了寻找国宝、报杀父之仇，才冒名顶替、假扮出家之人到此。既然已被官府识破，也就无须再装下去了。虽然心愿未了，但认识了姑娘，也算没有白来！”玉英见吴良自己道破身份、凶相毕露。自知很难脱身，但还是决定向他表明心意，试图能唤醒他的一丝良知。于是就说：“大师。小女子心意已决，生是李公子的人、死是李公子的鬼。大师，您就行行好，放小女子一条生路吧！”吴良：“不行！贫僧先要了你、然后再去替你杀了那个忘恩负义的昏官，夺回国宝！”玉英又急又怕，连连摆手：“不不。大师，求您不要杀他。他什么也不知道，求大师不要伤害他！”吴良迫不及待地：“好！不杀他可以、但不能不要你！”不等把话说完，就饿狼般地扑过来。两手抓住玉英，推到床边，按倒床上，用身体将她压住。玉英一边拼命抗争、一边大声呼救，无奈上衣领扣还是被他扯开。紧急关头，忽听“砰”地一声，屋门被人从外踢开。吴良大吃一惊，迅速回头看。只见“疤脸”一步闯进屋，大环刀从后架在了吴良脖子上。吴良吓一跳：“老二，别鲁莽。不许胡来！”“疤脸”愤怒骂道：“吴良，爷爷日你祖宗！你还真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吴良拉下笑脸：“老二，不要这样。你先把刀拿开，咱们自家兄弟，有话好商量。”“疤脸”蛮横说道：“商量个屁！你若不放了这姑娘，爷爷就一刀砍了你！”吴良嬉皮笑脸：“好，我放、我放。老二，你喜欢，大哥就让给你。做我弟妹，大哥不吃亏。”“疤脸”恼羞成怒：“放你娘的屁！你把爷爷当什么人了？爷爷日你祖宗！”吴良害怕了，连忙低三下四地说：“老二，别发火儿。是大哥把话说错了，大哥给你赔不是。老二。只要你把刀拿开，怎么着都成，大哥全听你的。”“疤脸”鄙弃说道：“呸！鬼他娘的才相信你。你先放了这姑娘，爷爷再把刀拿开也不迟！”吴良无奈，只好答应：“行。我放、我放。”两手慢慢将玉英松开，小心翼翼起身离开玉英。玉英匆忙站起来，两手系着领口，跑到“疤脸”身后。感激地冲着“疤脸”施礼道：“大叔，谢谢你救了小女子性命。大叔，您是好人！”“疤脸”感慨万千，回答说：“大叔不是好人。可从今往后，大叔再也不想做坏人了！”玉英：“大叔。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一辈子铭记在心。定找机会报答您！”“疤脸”感慨、激动，含泪回答说：“姑娘，你是第二个说大叔是好人的人。第一个，是大叔的好兄弟，他叫费通。”费通二字一出口，“疤脸”浑身哆嗦起来，泪水止不住浑然而下。泣不成声地说：“好姑娘。有你这句话，大叔这辈子，值了！姑娘。带上你母亲，赶快回家去吧。不要再去找那个忘恩负义的狗官。满清的官，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大叔一定去替你杀了他，救出你的父亲，让你们一家团圆。”玉英一听急了，连忙说道：“大叔不要！大叔，您千万不要怪罪李公子。他一定是什么也不知道，才把事情搞成这样。大叔，您老放心。小女子一定会想办法，把事情跟他说清楚，让他放了小女子的父亲。”“疤脸”又急又气：“姑娘。你就听大叔一句劝，不要再去找那个狗官了！他收了人家的宝贝，不会再认你这个救命恩人。他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大叔这辈子，最容不得那种人。绝不会放过他！”玉英更着急：“不要。大叔，千万不要伤害他。更不要为了小女子，再杀人了。大叔，求您啦！”一边说着，慢慢冲“疤脸”跪下，一头磕到地。“疤脸”感叹：“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谁要是辜负了你，天理不容！”又气又恨地叹了口气说：“好吧。大叔不管你们的事！带上你娘，快回家去吧！”玉英热泪盈眶：“大叔。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不忘！”又冲“疤脸”磕了个头，快速站起来，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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