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病魔心魔
  县衙上房前，闻国祥、钱兴业等一伙儿属僚，一个个焦躁不安地守在门外。房内，正恩和春仔站在床前，看着老郎中在为正乐诊脉。正乐额头上打了一条湿布巾，昏迷不醒地睡床上。郎中号完脉，正恩引他到桌边椅子坐下。郎中打开桌上药箱，拿出笔纸开药方。正恩凑近郎中小声问：“大夫。我家大人病情如何？”郎中顾忌地朝床上昏睡中的正乐看了眼，放低声音对正恩说：“不瞒先生。知县大人定是近来受了惊吓，又染风寒。致使高烧不退、胡话不绝、昏迷不醒。不过，并无大碍。待学生开两副药，大人服之，休息几日，便可痊愈。”正恩松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便向郎中施礼道：“大夫费心了！”郎中还礼：“应该的，先生不必客气。”正恩意识到什么，问：“适才听大夫口气？”郎中谦然回答：“哦。学生乃孝廉出身，曾在本州任过一任学政。”正恩肃然起敬，连忙歉意施礼说：“原来老夫子到了。恕学生眼拙，老夫子勿要见怪！”郎中谦恭还礼：“先生名列三甲，七品顶戴。学生理应称呼先生一声：老夫子。才是！”正恩尊敬地：“老夫子过谦了。学生随老夫子拿药去”又嘱咐春仔：“好好照看大人，我随老夫子取药，去去就回。”刚要转身，正乐两手突然挓挲了下，说起胡话：“大哥救我、大哥救我！”正恩连忙跑过去，攥起正乐挓挲着的两手，安慰说：“大人莫怕，属下在此！”正乐昏迷中大叫大喊：“大哥救我、大哥快来救我！”正恩忙说：“大人莫怕。属下和春仔，均在大人身边。还有闻三尹、钱少府他们，也都守在大人门外。强盗，他们不敢来！”正乐眼睛“呼”地睁开，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满头冷汗。正恩一边拿布巾去擦正乐脸上汗、一边问：“大人，你醒了？”正乐惊魂未定地眼往四下看。发现郎中，问：“大哥。他是何人？”正恩忙解释：“这位老夫子，是属下请来，为大人看病的大夫。”正乐礼貌地冲郎中说：“有劳了！”郎中忙还礼：“应该的，应该的。”正恩安慰说：“大人好好休息，属下随大夫取药，去去就回。”正乐突然哆嗦了下，猛地拉住正恩一只手：“大哥别走！”正恩点头：“好。属下留下来陪大人，让春仔随老夫子去取药。”正乐点头。正恩嘱咐春仔说：“春仔。你随老夫子去取药，顺便告诉闻三尹、钱少府他们。大人醒了，已无大碍。让他们各忙其事去吧。”春仔和郎中走后，正乐又闭上眼，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一夜过去，县衙迎来了又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李正乐依旧昏睡不醒，正恩焦急地守在床前并不时地往正乐额头上换湿布巾。春仔蹲在门前的小火炉旁煎药，钱兴业拿着一摞账册走了过来。春仔礼貌地站起来打招呼：“钱少府，您来了？”钱兴业关切地问：“大人病情如何？”春仔抑郁地回答说：“还是高烧不退，大老爷在床前照看呢。”钱兴业怅然叹了口气，看看手上账册，犹豫地在门前徘徊了会儿，最后还是像下了很大决心似地，推门进了屋。

  屋内，正恩还在为正乐往额头上替换湿布巾。钱兴业向正恩拱下手；正恩点下头，以示回敬。钱兴业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看正乐。正乐突然挓挲了下手，惊叫说：“大哥救我！”钱兴业吓一跳。正恩小声解释说：“大人烧得厉害，一直在说胡话。”钱兴业着急地问：“这如何是好？”正恩**慰人地：“吃几副药，也许就会好些。”钱兴业点点头，然后托起账册说：“此乃全县城乡，特困百姓名册，共计五百六十一户。每户三两，共需银两，一千六百八十三两，请师爷过目。”正恩擦了擦湿手，接过账册说：“好。待会儿大人醒了，在下即可安排银两发放一事。”钱兴业施礼：“师爷做事雷厉风行，在下佩服！属下告退。”正恩还礼，目送钱兴业出屋。正乐醒了，睁眼问：“大哥。谁来了？”正恩忙转身，高兴地：“大人，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正乐微微点下头，仍望着正恩手上的账册发呆。正恩忙解释：“哦。是钱少府，送特困百姓户册来了”正乐会意：“噢。”想了想，又吩咐说：“大哥。你算一下，特困百姓救济、加上修缮庙宇、兴办教育、还有这一月舍粥下来，共需花费多少银两？”正恩答：“算过了，只占所收财物和银两的一半多一点儿。剩下的，大人准备如何处理？”正乐未加思索地说：“就先存于四海钱庄吧。”正恩意识到什么，不安地说：“大人，这不行！……”正恩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正乐摆手止住。正乐急着说：“大哥，小弟知道你要说什么。大哥是决意要将所收物资银两，一分不剩，全部捐献出去，以表坦荡。”正恩点头。正乐叹：“小弟又何尝不想如此？可大哥你想过没有，咱们从家中带来的银子，已经花的差不多了。为供你我读书跑前程，家中土地财产，也所剩无几。二位老人年老多病，须颐养天年。你我兄弟，都二十几岁的人了，也该成个家了。这些，都需要钱哪！”正恩越听越生气，说：“大人。这是两码事，岂能混为一谈？我们就是再难……”正乐又摆手打断了正恩的话，并着急地说：“大哥。以前，小弟都事事依着大哥。这一回，大哥就依小弟一次，行不？”正恩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可当他看到正乐虚弱喘息着急的样子时，话到嘴边又咽回，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正巧春仔端药进屋，打破了僵局。正恩忙说：“大人，咱们先喝药吧。其他事情，以后慢慢商议好吗？”正乐叹了口气，情绪也逐渐缓和下来，微微点了下头说：“好吧，就听大哥的。”正恩点头笑笑，从春仔手上接过婉，舀一勺放入自己口，试下凉热，然后送入正乐口。正乐喝完药，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当正乐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内亮起了蜡烛，正恩用手捂在正乐额头上试了试，高兴地说：“退烧了。大人，你终于退烧了！”正乐也非常高兴，挣扎着要坐起来。正恩连忙将他按住。说：“大人。病刚见好，身体还很虚弱，还是躺着吧。”正乐坚持地说：“躺了一天一夜，浑身又酸又疼。让我起来坐会儿吧？”正恩拗不过，只好扶他坐了起来。春仔端药进屋，正恩接过婉：“大人，该喝药了。”正乐伸手接碗：“大哥，让我自己来吧。”正恩愣了下，说：“也行。你自己要小心。”把碗交到正乐手上。正乐喝完药，又把碗还给正恩。正恩递给春仔，春仔拿碗出屋去了。正恩拿布巾为正乐擦了擦嘴，刚要扶正乐躺下，春仔复又回屋。附在正恩耳朵上说了些什么，正恩点头说：“好，我知道了。”正乐问：“大哥。何事如此神神秘秘？”正恩回答说：“是总捕头从山东青州回来了。春仔怕影响大人休息，就先向在下汇报了。”正乐急问：“总捕头人呢？”正恩回答：“在门外候着呢。”正乐急：“快请他进来呀？我正为此事着急呢！”正恩点头：“好。”忙冲春仔吩咐说：“春仔。请总捕头进来吧。”春仔应声出屋，唤来成功。成功进屋向正乐正恩施礼道：“大人、师爷，卑职回来了。”正乐忙招呼：“总捕头辛苦了！快坐下说话。”成功又施礼：“谢大人、谢师爷！”在旁座坐下。春仔献上茶，成功接过来，两口喝干，将碗还给春仔。正乐急着问：“总捕头。案子查的如何？”成功作揖答：“回大人。卑职遵照大人和师爷吩咐，一路马不停蹄，赶到山东青州。卧马寺内找到智真长老。智真长老与寺内众僧证实，卧马寺确有法慧此人。年龄与相貌特征，均与石马寺内法慧大师相符。”一边说着，拿出一封书信：“现有智真长老书信一封，大人过目。”李正乐迫不及待地接过书信拆开，念出声：“法慧；嘉庆十九年生，生父生母不详。约一月有余，被遗弃于寺院山门以外，老衲将其抱养调教至今。其人个高、微胖，面赤、方脸，浓眉大眼，高鼻梁、阔口。现任本寺知事僧，主管伙食卫生等。半年前获准，去江浙、河南一带云游未归。近日曾有书信返回，信中言道；在河南桃源县境内石马寺，暂住主持。待有合适人选后交付，即回寺复职。”正乐看后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一种难以形容的放松感涌上心来。他长长地出了口气说：“大师乐善好施、抑强扶弱之人，岂能是匪首吴良之辈？”正恩接过信，边看边琢磨，不知不觉中，眉头皱成了疙瘩。他意识到，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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