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晨昏安好 (2 / 2)
        高高兴兴回家——楚忠义觉得自己现在有了家了，他觉得有个老人在家里带孩子，一家人等着他挣钱买好吃的回家，这感觉好幸福！这种幸福，安稳又踏实，让他无比珍惜。到家后，他给老人五个铜板，给孩子五个铜板，然后跟他们说：“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会让你俩过上好日子。”老人孩子都欢喜的不得了。

        出了正月十五，太阳高照，今年气温回升的快，院里院外的空地上，楚忠义都种上了各种蔬菜，赵老汉种的两亩麦田，他去清除杂草，他在街上拾到一条流浪狗，带回家里喂了一次，狗就留下来不愿意走了。赵老汉高兴地说：“猫来穷，狗来富，我们家要发财了。”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多。

        楚忠义在长街找活干的时候，遇到当地的学堂，就打听孩子入学的事情，旁人告诉他：一个孩子到这里来学习，一年要四两银子，还要给先生送粮食。楚忠义想着自己卖白菜一斤只两文钱，打短工一个月只能挣一两银子，还不包括没有活的时候，靠自己现在这样挣钱，是肯定供不起楚囚上学堂的，那些中农佃农，一家有二、三十亩地，都供不起孩子读书，何况赵老汉只有二亩薄田，和一点开荒地。于是，他想起了当时楚怀平跟他说的地址，要是能跟他跑跑药材，多赚些钱来，我楚囚就能在江宁府的大学堂读书，将来中了举人也说不定呢。

        他带着楚囚，按照地址去找楚怀平。江宁府远比他想象的要大的多，他所到那个地方，是城市边缘，靠近码头的地方，那地方就到了城乡交界了。而楚怀平家里住在城市的中心地带，富庶繁华，都超出了他的想象。找到了楚怀平的家，虽然房子是红墙灰瓦，高门大户，但门里门外都没有什么人，到里面一介绍说自己是楚怀平的旧友，从远道来看望他，里面的夫人听到，就哭着出来回话。

        原来，今年夏天，楚怀平又出船跑药，家里的商船早先买来时是一条旧船，又跑了这些年，楚怀平觉得船太旧了行船不安全，就交了六十两白银的定金，让人重新做了一艘大船，提货时再给另外六十两，新船交货要半年时间，楚怀平想用旧船跑完最后一趟，彻底换新船。哪知道，就是这最后一趟，却要了他的性命！本来夏天在长江上行船，就风大浪急，他又遇到了瓢泼大雨，船体吃重漏水，最后商船整个倾覆，船老大、楚怀平和楚遇都葬身长江，过往的商船看到他家船桅杆上的字号，消息才传回了家里。楚怀平出去收药，本来就把家里的资金带走，药材都翻船淹到长江里了，哪里还能回本？家里没有银子，新船不仅买不回来，六十两定金银子也要不回来了，楚怀平的夫人给楚忠义哭诉一遍，他的大儿子楚才也过来和楚忠义说明情况。

        楚忠义自己有刘秀执给他的白银二百二十两，自己还剩下银子十几两，他想着：自己要是出手买下那船，既可以帮助楚怀平家人，报答了他当初帮助自己离开黄荡的恩情，又可以拥有一艘货船，自己也可以在长江上跑船干生意，这样攒了钱，将来楚囚七八岁的时候，就送他到江宁府最好的学堂里读书。

        楚忠义带着楚才到船厂里来，老板看到楚才苦着脸来到，认为他不会有钱提船，觉得自己倒了霉，按楚怀平的要求尺寸做出了船，他现在又不要了，要是卖给别人，别人要是嫌样式不行，还要修改，那就要耗费不少人工。就对楚才说：“大侄子，我和你爹那也是半辈子的交情，你家出了这样的事，我就收你一百两，你再拿四十两银子，今天这船你就下水开走，就算我对你家的事情尽了心意了。”

        楚忠义示意楚才同意，签了字按了手印后，楚忠义将四十两白银的银票给了船厂的老板，将六十两白银的银票给了楚才，带着他的楚囚，现场在船厂外面觅了一个水手，开了大船，绕过城区，来到了他初次到这里的那个码头，那个码头，就离他们的家不远。

        和水手约定了半个月后的开船时间，楚忠义将大船停在码头，回到赵老汉的家里，家里已和年前大不一样：丝瓜藤爬满了院墙，开着黄色的花朵，院子里辣椒、茄子、韭菜都争着长大，厨房顶上的茅草也加厚了一层，院墙也已经垒好，家里有了两张床，一个桌子，和三个小板凳，赵老汉吃好了饭，心情又好，也有了精神，庄稼菜园也伺候的好好的，从外面来的那条狗就坐在门口，伸长了舌头哈气……楚忠义非常爱他现在的生活，虽然日子过的不富裕（他从不拿自己的存钱出来用），但岁月宁静，晨昏安好。

        现在，他要为他的楚囚，出去跑船做生意了！那是他不熟悉的领域，有多大的风险，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困难，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只要是为了他的楚囚，做什么都可以！如果要他用自己的命换楚囚将来的幸福生活，他随时都可以用命去换！他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将船上的生活用品置办齐，从被子马桶，到锅碗瓢盆，又从城里买了每一种能找到的药品书，带了文房四宝和一些史书，他自己能背诵的诸如《论语》《孟子》《诗经》等不再买，这些置办好，花了三十多两银子。

        一切准备齐全，雇的船工宋万也如约来了。

        楚忠义告别赵老汉：“爹爹，我和你外孙出门做生意，冬天就回来，您老在家等着，到冬天我们回来吃家里的小鱼干。”

        楚囚舍不得赵老汉：“外公，我和爹爹去了，很快就回来，你自己在家里不要怕，囚囚很快就回来。”他搂着老人的脖子，把脸贴在老人的脸上，对着耳朵小声地跟老人说：“囚囚说话算话，很快就回来”。

        赵老汉心想：你们父子走了，还会回来吗？还会要我这个糟老头子吗？想着他们在这里时，家里的快乐日子，他们离开后家里将会有的寂寞，老人又流下了眼泪。

        家里的狗，因为总喜欢坐在门口，看着外面的大路，楚囚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路路，看到楚囚父子出门，路路依依不舍地一直看着商船开出很远。

        从此，楚囚父子就漂泊长江，过起了水上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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