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楚囚下山 (1 / 2)
        第十章楚囚下山

        刘秀中已经无数次爬下主峰的山洞了，可这次下去，心里觉得有些异样，仿佛觉得再不会回来的样子，在崖下向前走了一小段，又折转往回。山洞里空间逼仄，特别是刘秀中住的地方，整日不见阳光，只要是下山出去，不管是翻山还是下河，楚囚都欢喜的不得了。今天下来时，楚囚就高高兴兴地自己爬下来，完全不需要刘秀中帮忙，虽然他的母亲仍然不放心，还要在他的腰间栓上绳子，连在自己腰间。看到母亲又要回去，楚囚急了：“我娘呀，球球要去山里玩，球球要去摘果子，球球不要回那个洞里了。”

        刘秀中不知道是喜是忧，孩子天真，但他的愿望也是自己的愿望：“我也不要回那个山洞了，我们都不回那个山洞了，好不好？”

        楚囚高兴，直拍小手：“好呀，好呀，球球和我娘在山里玩，还要去划船呢。”

        刘秀中被孩子的快乐感染，笑着说：“娘不是带你回山洞，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个东西就回来。”说完，快速爬上山崖，进洞里拿了些银子带在身上。她和楚囚每次出去，都是在群山里转悠，从没有走出群山到山下村庄或者集镇看看，也根本用不着银钱，这次她觉得如果有机会，就带楚囚从群山的南端出去（土匪们进出山都是从山的北面），找到一个集镇，让孩子看看山外面的世界。

        在山里走的第一天，楚囚像出笼的鸟儿，快乐地奔跑。山里高高低低的石头，对平原里三岁的孩子来说，是走路的障碍，家里人会害怕他们被石头绊住摔跤，可对于出生在半山崖洞里的楚囚来说，那都是前进的跳板，他跳上跳下，跟山上的松鼠赛跑，跟飞翔的鸟儿应和。那松鼠爬上大树，他就爬上旁边的小树，那鸟儿高声鸣叫，他就大声背诵着诗文，偶尔拿起一块石头，朝着山谷里扔去，就会惊起无数鸟儿黑压压地飞过一座山头，他自己则像快乐的鸟儿一样，张开双臂做出飞翔的样子。

        下午的时候，他们找到了平时休息的山洞。刘秀中常常在群山里走动，用刀在高处的大树上或者突兀的岩石上刻出记号，标记着进出的方向，大约走一天的时间，就在找到的一个合适的石洞里，就地砍些野草铺垫，当作临时休息的地方，离开时再砍些树枝掩盖起来，下一次来到这里就休息一夜，等第二天再向前。楚囚走路每一次都比上一次快点，现在到第一天的休息地，太阳还老高。刘秀中也不急着赶路，娘俩就到洞里休息，晚上时，洞外燃起篝火，洞口堵上石头，就着火光，刘秀中教楚囚用树枝在地上写字。

        这样走了四五天，一路向南，已经出了刘秀中平时在群峰里活动的范围，为了确定方向，她决定带楚囚上到前面的一座比周围山峰都高的山头。这座山头，山势相对陡峭，树木也比其他地方显得高大许多，母子俩修整好，从山谷开始攀爬，一口气爬到距离山顶不多远的地方，正准备歇歇再走，却遇到了一头饿狼。刘秀中抽出砍刀，面对饿狼，把楚囚拉在身后，背靠山体，向山顶退走，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旁边，若在平时，母子俩搭上绳索，也能翻越过去，现在，面对一头饿狼，背靠一块巨石，真是进退不能。

        刘秀中拿着明晃晃的砍刀，那饿狼也不敢逼近，就不远不近地跟着母子俩，总想趁机向楚囚发动攻势，刘秀中护着楚囚，急速想着脱身之计。她看到岩石边缘那里有一棵巨大的雪松，枝干又粗又多，就招呼着楚囚，往岩石边缘退，到了树下，刘秀中背靠大树慢慢蹲下来，让楚囚站在她肩上，将楚囚送到树上，又把身上的绳子甩给楚囚，楚囚在树上固定好，刘秀中瞅准一个时机，抓住绳子，三两步上到饿狼够不着的地方。

        母子俩在大松树上找了一个三枝分杈的地方，用砍刀砍掉上伸的枝条，平铺在树干上，做成一个临时休息的地方，刘秀中将楚囚腰间栓上绳子连在自己腰上，再固定在树干上，母子俩在树上休息。那饿狼并不离开，在树下仰着头看。

        这一天天空澄碧，万里无云，母子俩本来就上到了这座高峰的接近顶部，又爬上了这棵大松树，真是站得高，看得远。往南面放眼望去，还有七八个山头就出了独龙山山脉的尽头，刘秀中心想：“如果没有这头饿狼打扰，再过两天，我就能带着楚囚走出这茫茫群山了，山外的世界，是我梦中回不去的故乡，有我囚儿从未见过的人间烟火。”想到这里，一阵心酸，把楚囚搂到怀里。

        楚囚温顺地用脸贴着母亲的脸庞，小手搂着母亲的脖子，下巴放在母亲的肩上，他看到很远的地方，升起了一缕黑色的烟柱，就问母亲：“我娘呀，那里是有人住吗？为什么会冒烟呢？”

        刘秀中转过头望向冒起黑烟的地方，那里的山峰高过周边的山头，山谷相对很深很阔，周边的山峰离开的都有一定的距离，她不难看出，那里正是土匪们的老巢——独龙山主峰。她恨那个地方：土匪们无端抢了她来到山洞，从此自己便被整个世界遗弃，就连自己亲生的哥哥也怕被自己连累，不再相认，自己的孩儿楚囚在那里从出生就是个小土匪，被世人憎恨，被无数人诅咒；但她心里对那个地方也慢慢生出一点留恋：她的童贞，她的青春和她孩子的生地，都留在了那个地方，她对赵大强没有爱，但需要他。刘秀中看到那黑烟在山峰上久久散不开，心里料定是匪巢出了事，这是衣物等物品烧出来的烟，山火烧起来不是这样的颜色。在她看来，匪巢出事是早晚的事，现在只庆幸自己和孩子，如果土匪们被官兵剿灭殆尽，世上没有了赵大强，她就可以带着她的楚囚，离开这崇山峻岭，到山下的集镇或者县城里，母子俩总能找到活下去的办法。到时候，她的楚囚可以去学堂读书，和自己是一个女人完全不一样，他可以参加会试乡试，可以考取功名，他可以娶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生五六个孩子，幸福地过上一生……

        想到这里，心里觉得高兴，就跟楚囚说：“那里有人放炮仗呢，冒烟的地方，肯定有炮仗响。”

        楚囚侧着耳朵倾听，仿佛觉得真的有轰隆隆的响声：“我娘呀，是放炮仗呢，我听见响声了。”

        “是的呢，放炮仗声音可大呢，你舅舅家到过年就放炮仗，门前排了一排大雷子，胆子大的人才敢去点火，大雷子炸开来，轰，轰，轰……全镇子的人都能听得到，放炮仗的地点围着很多人，大家一起看放炮，放完炮仗就撒糖，那糖是芋头熬的，可甜着呢。”

        “我也要放炮仗，听大雷子轰，轰地响”

        “好啊，我们现在就来放炮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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