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婉拒
        早饭之后，蔡家大门外，便开始热闹起来。十几辆大车在大门外一字排开，蔡家早就准备好的聘礼，被家丁们搬出来，很快就把这些大车装的满满当当。唐城他们天不亮就已经赶到蔡家集，蔡家的家丁搬运聘礼的时候，唐城等人已经散布在车队周围，手中平端着的步枪，让赶来看热闹的百姓们望而却步。

        得知唐城五人连夜赶去落马坡，剿灭了那股土匪，不但带回来九匹马，还顺带弄回来不少武器弹药，最主要的，是他们几家都分到了不少钱。小河村里眼红唐城等人挣大钱的人有很多，其中就有那天晚上在村口参加聚会，却中途离开的那些人。

        这些人很快就找上门来，可唐城五人早就已经统一口径，入伙可以，但现在只多出四匹马，所以现在只要会骑马的，而且只要四个人。一番争抢之后，多出来的四匹马有了暂时的主人，可惜唐城他们现在就只有8条步枪，所以多出来一个人只能先使用自己的土枪。

        蔡家很快装好车，不用唐城等人催促，红光满面的擦家大少爷蔡远山，便在家人的簇拥之下出现在大门外。“大侄子，远山这趟就算是交给你了，等你们从保定回来，我蔡家摆酒请客。”才四十出头的蔡大海看着有些老气横秋，伸手拉着不明就里的唐城，显得很是亲热。

        老子什么时候跟你家这么熟了，大侄子？这是个什么情况？心中暗自嘀咕的唐城满是疑惑。可不管这么说，蔡大海这是在跟自己表示善意，而且这还是在蔡家大门口，唐城的脸上不得不挤出一丝笑容，让自己看着放松一些。几句寒暄之后，蔡远山跨上一匹红马，车队随即触发，只是唐城并没有注意到，被他们从土匪手里救回来的那三个肉票，却已经钻进了车队后面的马车里。

        唐城九个人分成三队，车队的前后各有一队人看顾，第三队便担负起前出探路的责任。唐贵山是个好动的，所以唐城安排他带着两个新手负责前出探路，生性稳重的唐贵德和唐贵田带着一个新手走在队尾，唐城自己则和唐贵海带着一个新人走在车队前面。车队离开蔡家集，走在车队中间的蔡远山便加快速度赶上前面的唐城，唐城对此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从蔡家集到落马坡这段路，唐城已经不是第一次走了，而且前出的探马，已经被他放到了一里地外，所以对于蔡远山的到来，唐城并没有表现出紧张或是不安。蔡远山有意结交，唐城心里也有自己的主意，两人便一边走一边聊，天南地北的一顿海聊之后，两人的关系看着倒是近了不少。“唐老弟，有没有想过当兵吃粮？”蔡远山突然话锋一转，问出一个令唐城满脸愕然的问题来。

        “家父在县府有些门路，况且咱们唐县的保安团空有一个架子，就像落马坡的这股土匪，家父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把匪情上报到县府，可保安团却各种推脱，若不是有老弟你带人出手，还不知道落马坡的这股土匪会闹出什么大事情来。”蔡远山扭头冲唐城笑道，眼底里闪过的一缕精光，恰好被唐城看了个正着。

        这货莫非是在拉老子去给他当马仔？唐城脸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却已经开了锅了，心说小爷我连国军都看不上，岂能屈尊去跟你蔡家混黑狗子，这也太小看小爷了吧“大少爷，我带人剿匪那是生活所迫。”唐城冲着蔡远山双手一摊，“我们小河村唐姓的大多数人都依靠打猎为生，这些年积攒下的皮子，拿去县城根本卖不上价。可要去保定卖皮子，就必须走这落马坡，不打掉这股土匪，我的家人就只能每天喝野菜粥。”

        唐城表情诚恳，换做是旁人看到和听到他刚才那番话，或许就会信了唐城的话，可见过不少世面的蔡远山却不是好糊弄的旁人。“老弟，我看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为好，现在这世道这么乱，当兵吃粮也算是有个保障。再说进了保安团，也不一定就要去县城，驻扎在咱们蔡家集也是一样的，我现在就能给你保证这一点。”

        蔡远山这话当中，已经隐隐透出威逼之意，唐城不知道这是蔡家的试探，还是蔡远山自己的意思，但他并不打算在蔡远山面前伏低做小。“大少爷，我们唐家是有家规的，除非走投无路，否则不于官府打交道。我的一个长辈早年吃过几天军粮，就为这个，差点被从族中除名。我是姓唐的，这是印在我骨子里的烙印，除非我不姓唐，否则就必须遵守家规。”唐城冲着蔡远山憨憨一笑，稍稍眯缝的眼眸中却隐隐透出一丝厉色来。

        唐城此举自然是故意的，在没有真正弄清楚蔡远山说这话的目的之前，唐城认为自己要表现出强硬的一面，否则会被蔡远山以为唐城好欺，说不得一会还会说出怎样的话来。唐城眼中的厉色，被蔡远山看了个正着，后者这才忽然记起，眼前这个年轻人可是敢独自杀进匪巢的，这样的人岂能是被轻易拿捏的。

        “好好，唐老弟先考虑考虑，我去后面看看那几个同学。”心跳加剧的蔡远山假借去看同学为借口，调转马头等在路边，等着那辆坐着同学的马车赶上来跟自己汇合。几息之后，蔡远山抬头去看，却发现唐城早已经走远。无独有偶，蔡远山和唐城分开不久，被接替换回的唐贵山也策马赶到唐城身边。

        小五，蔡家大少爷都跟你说什么了？刚才贵海哥去前面换我的时候，我瞧着他脸色不大好。我问他，他不说，小九说是被蔡家大少爷的话给气着了。”唐贵山向后面的蔡远山望了一眼，随即压低声音向唐城问道。唐城倒是也没有想要瞒着唐贵山，就把自己刚才和蔡远山的对话，一五一十跟唐贵山复述了一遍，甚至连蔡远山当时的动作都没有落下。

        “不对啊，小五，我咋不知道咱唐家还有不能当兵的家规啊？”唐贵山的性子自幼跳脱，从小可没少惹是生非，每每都会被罚跪祠堂背家规家训，唐家的家规家训，他可是要比其他人熟悉的多。“要说吃粮当兵也不错啊，既然蔡家大少爷说了，能在蔡家集当兵，就在家门口吃粮领饷的好事，你为啥不答应啊？”

        唐贵山的头一句话，还令唐城觉着自己的这个莽撞长辈的反应还算快，可是唐贵山接下来的那番话，却令唐城马上冷了脸。“贵山叔，你早上出门的时候，是不是把脑袋忘在家里没有带出来？”唐城冷冷扫了唐贵山一眼，“这天底下从来就没有白吃的饭食，蔡家十几年前还只是小有家产，短短十几年，蔡家就成了镇里有名的大户，这样的人家能是良善？”

        “咱们是什么人家？平头百姓啊一个大户凭什么如此给咱好处？”唐城随即停住话音，伸手拍了拍倒插在鞍袋里的步枪。“我带你们去打土匪，只是为了弄钱弄枪，是为了有足够保护家人的力量。蔡家一样有人有枪，组建保安团，他家自己就能做，为什么还要拉上咱们？那是为了要咱们给蔡家当炮灰，他们看中的只是咱们使枪的本事，你懂了吗？”

        唐城的话令唐贵山沉默下来，唐城也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任由唐贵山自己去琢磨，唐城之所以迟迟没有说出自己返乡的真正目的，就是担心唐家中人会有其他的想法。万一到时有一个比蔡家还有名望的人向唐家伸出橄榄枝，提前表露出目的的唐城，很可能就会面临极其尴尬的境地，那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跟着唐城走这条遍布危险的荆棘之路。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直低头不语的唐贵山才算是终于明白唐城那些话的意思，可能是觉着不好意思面对唐城，唐贵山轻磕马腹一溜烟的策马跑了。“小五，贵山都跟我说了，你别怨他。”唐贵海被唐贵山换了回来，一见面便是帮着唐贵山向唐城道歉。“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打猎做活还行，可就是没见过多少市面。如果是换在几天前，蔡家在村子里立旗招兵，别说是贵山，可能我也会动心。”

        唐贵海的话令唐城的心头又重了几分，因为他知道唐贵海刚才的话说的并没有错，只靠打猎种地，最多只能保证家中温饱。谁都想过上好日子，如果蔡家放话说只在蔡家集当兵，难保小河村的壮丁不会入套，这其中必定也包括唐家人。“海叔，村里其他人，我管不着，可是唐家的人，我是一定要管的。”

        “现在说再多的也没用，等咱们从保定回来，就马上招人打铁枪会。只要能让他们看得到眼前的好处，不管蔡家今后亮出这样的好处，唐家的人也能守住本心。”唐城的话令唐贵海暗自翘起了嘴角。唐城从上海回来以后，就一直神神秘秘的，这些早就被唐贵海他们看在眼里，此刻听到唐城如此斩金截铁的表态，唐贵海知道唐城这是准备要把心中藏着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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