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这个凶手意图杀害三个人，最后得手了两次，一次以失败告终。这两个女人到底是谁杀的？现在疑点一点点积聚在韩苏本人身上。她曾经和张弦有过百合之情，同性之爱，她的信她的字迹铁证如山。张弦本深沉地爱恋着张弓，却因兄妹之情陷落在乱伦的泥潭里痛苦不堪，在哥哥准备远走他乡之时，万般绝望地投入了韩苏的怀抱。三个月后，却因为一张张弓的收养证书欣喜若狂，重新投入了张弓的怀抱。人在得到后再失去的痛苦，也许比看不到希望更胜一筹。韩苏已经彻底崩溃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一个人怨念丛生，几近发狂。那么有没有可能韩苏意图自杀，自己制造了一起凶杀案，纯粹是做给张弦看呢？因为听吕晓东说，去洛阳古镇游玩是韩苏提出的建议，那么很有可能是韩苏计划好的，一路上一边旅游，一边寻找机会，她要用自己的死来祭奠和张弦曾经的感情，让自己的死具有强烈的仪式感，在视觉上和心理上对张弦造成强烈地震撼，让张弦自责，愧疚，心灵中永无宁日，也许就不会再和张弓厮混在一起。她一生得不到的东西，张弓也别想得到。这样张弦将一生一世都忘不了她，对应了《虞美人草》中滕伟小姐自杀临终时对哥哥说的话----哥哥，这样你再也忘不了我了。所以，韩苏做好了一切准备，在旅游途中密切注意着张弓和张弦的举动，看着他们打情骂俏，看着他们耳鬓厮磨，在发现伽蓝寺后，韩苏认真观察了周边的地理环境，编造出了一幕离奇诡谲的情景，顺应了伽蓝寺远古的传说。在大雨滂沱之夜，她换上随身带来的汉服，坐在女贞树下的光石板上，随后跃进树林躲藏起来。待吕晓东和自己去寻找她时，她及时逃出密林，用绳索和石块将自己绑住沉入池塘，因为是自己绑的，所以捆扎不牢，第二天浮尸于池塘。

  这些念头快速地在霍斯米脑海中闪过，他几乎忘了自己还身在张弓的别墅。周边是喝残的下午茶，而张弓则心事重重地看着他。霍斯米回过神来，和张弓说想去看看张弦的画室，张弓欣然同意。

  霍斯米跟着张弓沿着大理石的阶梯又走上了三楼，三楼有一间豁大的房间，微风吹拂进来，淡紫色的碎花窗帘迎风飘洒，像极了《了不起的盖茨比》中故事的开头。霍斯米想像着张弦坐在房中乳白色的皮质沙发上，白色的纱裙迎风飘舞，就像里黛西一样仿佛坐在云朵之上。可是现在都没有了，不存在了，吴妖小玉飞作烟，越艳西施化为土。一切都归为尘土，如今只剩下这满屋的画作，姹紫嫣红地摆放在画室中。霍斯米仔细观察着整间房间，房中有一整排乳白色的沙发，连着贵妃榻，铺着羊羔绒坐垫，几个零星的欧式扶手椅，都已经半新不旧，一只乳白色的茶几，茶几上是一整套范思哲的茶具，陶瓷的金边泛着晶光，还有一只晶亮的水晶花瓶，里面插着数十支凋谢的薄荷玫瑰，雅致的淡绿色与整个房间的寡淡色泽相得益彰。这些应该是他俩出发前留下的，张弓可能是为了纪念爱人，不曾将房间的摆设动过分毫。伊人已逝，现在只剩下画作了。霍斯米环视整个房间，房中到处搁置着油画，有些镶了画框，有些则没有，“这些都是弦临摹得，惟妙惟肖的。”张弓忧伤地说道。

  “这是吉普赛女郎，”张弓指着一幅画作，“吉普赛女孩是擅长歌舞，热烈奔放的女性代表，这幅是临摹哈尔斯的作品，画面上，女孩蓬松的黑发随意飘洒，充满魅力的大眼睛洋溢着善意的微笑，流露出清纯和无邪的本性。红晕的脸庞和微启的嘴唇张扬着青春的热情和仿佛带着酒意的洒脱和奔放，也带着女性不加点缀的生命原色。敞开的领口带着不拘小节的风采，褶皱的白色衬衣，粗糙的红色的套裙，显示出了生活的困苦和流浪的艰辛。把一个带着青春气息，健康活泼，无拘无束，自由不羁的吉普赛女子描绘得清新自然，不见雕饰。

  “临摹得确实很美。“霍斯米心生向往。

  “这幅是临摹了拉斐尔的《西斯廷圣母》，画中洋溢着一种祥和、纯洁、典雅、明朗的氛围，让人不自觉地就沉醉其中，迷失自我。画面仿佛是一处舞台，帷幕隐去，圣母怀抱圣婴，祥云，从天而降。她的步子轻盈、优雅、镇定自若。衣服虽然有红黄蓝三种颜色，但醒目而不张扬，妩媚而不轻浮。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和无奈，可能因为知道自己怀抱中的圣婴伟大的使命和悲惨的结局。但这并不影响她坚定的步伐。依偎在圣母怀中的圣婴，睁大了眼睛看着人世，稚嫩的脸上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凝重与庄严。圣母的左下方，是罗马教皇西斯廷二世，他身披法袍，谦恭地仰视着圣母子，满脸虔诚，摘下的宝冠放在右手边。他一手抚胸，一手为圣母引路。画面右下方，妩媚动人的圣女芭芭拉好像沉浸在深思之中，又好像能够体会圣母的悲痛和无奈，虽然跪迎着圣母，却将脸侧向了一边，不忍正视圣母无奈的眼神。画面的下端是一对小天使，天真的脸上写满了迷茫和疑惑，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切。霍斯米能够深刻地洞察到这幅画得艺术魅力，，张弦的临摹功力非同一般。她适当地运用了短缩透视法，从而使人物之间留出了纵深感的空间，给人一种厚重和真实的感觉。剪短有力的素描风格也发挥得淋漓尽致，画中的线条被处理得简洁、壮阔，并有一种张扬的力量，比如圣母衣饰上的线条，西斯廷二世向右张扬着的长袍已经圣女芭芭拉向后飘拂的衣皱，仿佛都被一种神奇的圣风吹拂着一样。而圣婴和小天使的身体曲线都用了局部素描的处理手法，运用得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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