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1 / 4)
        “死者将同以前一样埋葬在海布”。

        吴东业忽然想去海布看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去看这个亨利埋葬的地方。其实他知道，但他着实不愿意去细想为什么。

        “先生走好。”车夫向吴东业说的最后一句话依旧只是毫无感情的客套。大抵吴东业随口给出的解释——他的工人埋在了海布，这个说法毫无可信的地方。这个绅士作出这么一个闻所未闻的古怪行径，让车夫谨慎地感觉不能不合时宜地与对方过多攀谈。

        海布比吴东业见过的墓地都要寒碜，只能说稍好于乱葬岗。这个世界应该也有一些专门祭奠死者的日子。看得出今天恰巧不在这些日子里。所以整个坟场寂寥得很。

        整个坟场不算整齐的树立着各种墓碑。稍微起眼一点的坟头立着石材墓碑，简单地记载着姓名与生卒年份。这样的墓碑在海布已经算鹤立鸡群。再次一点的则是一个木牌插在地上，写得与前者差不多；也有一些更简陋的甚至只有姓名。有些木牌已经腐朽不堪，上面的字早就不复存在。这种追忆也许只需要保存两三年，再往后愿意追忆死者的人也已经追随而去，有没有名字并不重要了。这个想法让吴东业心下黯然，继续顺着小径向前走着。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坟头上面立一块没有任何字的木头。连姓名都没有，想来就是根本没有人会来扫墓的无主之坟。毫无疑问，这种坟就是外国劳工的，根本没有人在意。将他们埋葬在这里大约只是防止尸体处理不当而产生瘟疫。

        亨利应该就在某一个木头之下。

        一个看起来比周围都要好一点的墓碑映入吴东业眼中。吴东业自然地关注了碑文。“杨青峰（2538-2586），一个把最后希望寄托在彩票上的棺材商人，而他最终甚至用不起自己的棺材。”这大概就是这个墓地身份最尊贵的人了吧，一个破产商人。

        “他生前去过很多墓地，但是从来没有来过海布。因为海布没人用得起他的棺材。”

        吴东业扭头一看，说话者是一个皱纹深到可以埋下刀片的老人。吴东业的视野聚集过来以后，老人用嘴努向杨青峰的墓碑，示意他说就是这个人。

        老人又接着说：“死了四年还有人来给他上坟。我在这里干了21年，也算是少有的了。你也是他的儿子？”

        老人的问题着实让吴东业哭笑不得。不过听口气，老人应该是一个守墓人。这个职业吴东业没有接触过，但不难想象其中的孤独与寂寞。所以老人看到活人总忍不住说几句，这么想就说得通了。

        吴东业想了想，向老人问道：“不是的。对了，昨天死的劳工埋在哪里的？”

        “劳工？还有来看劳工的？我在这里干了21年，也算是少有的了。”这句话和前面一句如出一辙。不得不让吴东业认为这是他的口头禅。而一个人的口头禅，可信度通常会下降几个等级。比如很多开口闭口要和对方母亲发生某种特殊关系的，通常甚至不认识对方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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