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3 / 3)
        加糖的牛奶再和甜腻的甜甜圈，这让吴东业不得不惊讶薇薇安的生理结构，怎么喜欢这么甜到齁的食物组合。所幸他对食物的挑剔程度不太高。以往只要有手机，就是给他酱油拌饭他也能吃得自然而然。如今手机是肯定没有的了，他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希望能看到一个报童。

        如他所愿，他立刻找到了他想要的人。而报童显得经验相当丰富，当吴东业抬头的时候，他就已经捕捉到了这个信号，被开始向这个绅士模样的人靠近。

        报童走到吴东业面前，眉飞色舞地说：“号外！号外！明东昨日发生特大罢工事件，衙门在对峙中开火，造成7死24伤，沉重打击了劳工的非法聚集。此举必将为明东带来更好的未来。”

        吴东业面色有些凝重，事件比他想的更严峻许多。这件事放在平时他可能一声长叹，然后将视线投到自己热衷的足球新闻。可是这次不一样，他不能再算作一个路人甲，而可以算是一个外围的亲历者。7条人命中就有一条在他面前陨落。

        这个念头刚生起，吴东业又修正了这个观点。某些劳工的死只是数字，亨利甚至连数字都算不上，他很可能根本没有被统计进来。毕竟他的死对于衙门来说并不是一个方便拿出来宣传的东西。

        所以吴东业原本掏向口袋的手停滞住了，对于小孩子的兴高采烈他实在难以接受。报童判断错了情况，他以为内容还不够劲爆，所以加大了吆喝程度：“先生，买一份报纸吧。看到那些杂碎的死，保证让你精神愉悦。”

        报童话音刚落，一杯牛奶就泼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的兴致勃勃戛然而止。他有些惊愕和畏惧地想要搞清局势。薇薇安用高傲轻慢的声音说：“对不起，孩子，请原谅我的失误。不过我想你离我们太近了。而我想要同我的丈夫聊一聊京城的圣母雕像。抱歉。”

        虚伪到拙劣的说法，可能算是贵妇对报童所能尽到的最大礼仪。报童不可能不懂得贵妇想要驱逐他的念想。他不需要考虑为什么，只能收捡起自己所有喜怒哀乐，垂着头离开。末了，他还得反过来向贵妇赔上不是：“对不起，夫人，望你用餐愉快。”

        吴东业隐约可以猜到薇薇安的心思，或许她是为报童的幸灾乐祸所恼怒。他不得不承认，尽管他在脑中临摹了各种薇薇安的形象，这样一个形象却是他始料未及的。哪怕经历了昨晚两人的顾影叹息之后。

        对于报童，吴东业有些着恼。可是经历薇薇安的怒火之后，他又有有些同情起报童来。对于一个本地的底层人，报童对外地劳工不会有什么情感，只是单纯对可能增加其销量的新闻而欣喜。对于一个小孩，一切的善与恶都和他无关，他只是淳朴而纯粹的自利者而已。

        想到这里，吴东业将铜板扣在桌上，用同样傲慢的声音：“慢着，我的中文报纸呢？跑什么跑？”

        小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在尚未淌干奶渍的脸上挂出笑容：“对不起，尊敬的先生。”客套是一句虚伪的客套，尊敬的多少带有一分诚意。

        薇薇安没有再发难，目送小孩离开以后才幽幽地说：“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个充满善心的人？”声音很轻，吴东业无法判断是讥讽、感慨还是惊讶。

        吴东业原话奉回：“也想不到你竟是一个充满善心的人。”他的声调很平实，单纯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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