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就这么生活06 (1 / 3)
        大学都是一样，除了食堂，最热闹的便是操场，或是夜晚的“操”场。因为是下课放学时间，往行的学生多了起来，操场上成双成对的情侣如归巢的鸟雀，也蜂拥而至，我怕我跟费劲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会额外侵占一对情侣的位置，便打算起身离开，给浓情蜜意的人们腾出空间。

        因为跟曹爽相约在学校食堂见面，我们便向食堂方向走去，快到食堂的时候会，发现曹爽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远远的跟我们招手，当陌生的地方有了熟悉的人或物，这陌生的感受便不会这么强烈，曹爽便是我们与这个城市连接的唯一接口，这是在这座陌生城市里唯一的熟悉。

        走进去食堂，人潮涌动，谁说中国经济不景气，让他们来看**食堂，看看这些潜在的消费人群，总能让人心生希望，这里蕴藏着未来的无限可能，即是有生的创造，也可能是有限的消耗，至少每个人的人生在此刻此地是平等的，同样的抉择，同样的付出，同样的等候，所有的代价成本似乎是如此平等。我们浏览在琳琅满目的窗口，正在纠结吃什么的时候，费劲被一个“鱼刺炒饭”的招牌吸引，主要是它的价格实在是便宜，不禁感叹“学校食堂还是实惠啊，不比外面”，“毕竟有政府补贴，但说实话吧，不知道补贴去了哪儿，价格看着便宜，其实菜品差了很多”，曹爽回复到，看着费劲一脸茫然，然后接着说“比如说这家鱼刺炒饭吧，别这么天真，这价格吃鱼皮都够呛，这厨师的小名叫“鱼刺”而已，他炒的饭自然就叫“鱼刺炒饭”了嘛”，说着然后指着旁边一个写着：“老婆饼，这里你也吃不出老婆啊，不要被名字蒙骗，在这儿吃饭，不要点太便宜的，也不能点太贵的。太便宜的，菜的来路不正，太贵的十有八九会被坑，只能挑中档价位的最合适，这当然得靠着多年吃的亏得出的经验，尤其不要点纯青菜，因为这些青菜进价十分便宜的，品相确实太差，不是颜色就是长势，为了表示没打过农药，纯天然生长，供货商还经常会放一些青虫进去，所以吃出几条青虫那是常有的事儿，就算没有青虫，吃出些石头也实属正常，而便宜的荤菜更吃不得，不是变质的，就是来路不明的“冻肉”，反正其中学校，食堂，供应商三者利息往来很复杂，我也说不清楚，就是吃的亏多了，就明白该吃什么了”。

        边说边带着我们来到了二楼，一到二楼人就少了一半，因为这边的价格显然比一楼贵了不少，我们找了个旁边的空桌坐下，但就这学校的生源体量，少只是相对于一楼而言的，中国向来不缺人，去哪儿都是人山人海，旁边一座学生摆满了菜，中间放着一个蛋糕，看来是个生日聚会，再旁边几对男女谈笑风生，说一句笑一句，不知道是什么笑话，惹得姑娘笑的花枝招展，这大概就是年轻的样子吧，以前的快乐总是很简单，如今能简单点便很知足的快乐了，再一边的坐满一座人，举杯欢庆，呼喊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如朱自清的感受一样“热闹的是他们，我什么都没有”。

        我们这一座，绝少的沉默，本以为学校能让费劲这个“残疾人”感知到生命的力量，却不想让他受到了刺激，对比出了自己的落寞，我其实已经无感了，除了生死，现在很难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情绪有所起伏，佛然的态度似乎随着年龄的增涨也会增加，我尽量不表现出过于明显的情绪，曹爽正看着菜单点菜，我们则在一旁百无聊赖，在周边欢乐的氛围中，越发衬托出我们的孤独，我回头看看门口，玻璃门的映照下，我们几个人的身影变得影影绰绰起来，这时一股莫名的寒风吹进来，我不绝打了个冷颤，不知不觉终于嗅到了深秋的味道，费劲也下意识的蜷缩了下去，让自己尽量埋在凳子里。

        在感知到深秋的这天里，我们都不觉变得深沉了。

        时间过得飞快，随着季节的更替，我想我们住的地方不适合再待下去了，这地方太空旷，但凡刮风，这风就会从房间的四面八方，任何你想象不到的地方吹进来，如今深秋，这种“四通八达”的感受更加明显，保暖效果太差，而我们又付不起空调费，自然只能靠着自发热取暖，自身发热是有限的，而冷在可预见的未来是无限的，本来日子过的比较清苦了，这通透让我们有“家徒四壁”的破败，情绪太过悲凉，鸟儿过冬南飞，我们为了过冬也该考虑南迁了，当然最根本原因其实很实际，房东要涨房租了，我们跟房东交涉过，说这房子本身格局太差，没空调没家具，再涨价实在是说不过去，你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租户不是，房东很明确的告诉我们说，他这儿是隔板房，现在要开始翻修改成公寓，做日租，现在这个季节情侣租房的多，不愁没租户，让我们考虑按公寓的价格租住，我们很无奈，这对于我们两个没有正经收入的人来说，简直是噩耗，房价已经超出了我们能承受的范围，于是在第二天我跟费劲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劈啪”一声，在我们的对面墙壁上砸出一个洞，砸墙的师傅才发现里面有人，大吃一惊，师傅告诉我们今天开始做房租维修改造，这彻底打乱了我们打算过一天是一天的计划，由于我们俩儿本身也没什么家当，便稍微整理了下，只身出来了。

        曹爽觉得跟我们有缘，感觉大家性情相投，也合得来，在得知我们要搬家的事儿后，答应帮我们找房子，且提出跟我们一起合的愿望，我们想着他作为本地人门路广，且愿意出了一大半的钱，我们两个穷光蛋当然很乐意的就接受了，没理由拒绝一个出一大半钱且还如此有责任心的人帮我们分担房费。

        原是因为曹爽跟父母暂时还处在冷战期，且也不想再住到学校宿舍，早想搬出去，当然我觉得最主要原因是学校停车对曹爽来说实在是个问题，作为整个学校最低档的车，每每却被迫停在一些高档车之间，让曹爽感觉十分不“爽”，加上每次停车都要为找停车位围着学校转几圈，不知道的还以为曹爽是在显摆全校**的车，所以要围着学校招摇过市，这就去好比穿了一件过时的衣服恁是往人群里钻是一样的，这让他面子上更挂不住，所以也越发坚决了跟我们合租的想法，于是就着我们搬家的计划着一起考虑搬出去，我想曹爽并不是为了合租，可能仅仅是为了给他的大众找个低调而不招摇的安身之所罢了，这些对我们自然是不重要的，我跟费劲很同意跟他合租，毕竟有人愿意分担房租，我们两个穷鬼没理由拒绝，于是在网上寻租很久，终于在离市区十公里的地方，寻得一个租处，我们跟房东约定了看房的时间，便趁着秋意还未深沉的时候，坐上曹爽的大众，沿着近郊区的地方驶去。曹爽因为考取驾照不久，对于开车的热情还未消散，十分乐于载着我们到处溜达，顺便也能展现自己的车技，我跟费劲当然也十分乐于享受免费坐车出行的待遇。

        我们一路向西，沿着热闹的市区开往十公里外的城郊，越开越荒凉，目睹着城市建设的成果逐渐从繁荣变得凋零，可见建设新农村的政策还没来得及完全惠及此地便草草结束了，导致延边附近保留了大量的农田与荒地，相较于城市里的喧嚣，此处倒十分宁静，自然环境保护得也相当不错，由于保持在最原始的状态，甚至某个路段有种走在荒郊野岭的错觉。

        我蜷缩的躺在后座，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楼房，车辆，行人，树木，杂草，田野…不禁感到了乏味，在追赶速度的年纪竟然已经对速度没有了激情，这实在是件可悲的事儿，没有了对速度的执着，说明了我对未来也没什么热情与期待了，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唯有一个确定的明天，和一个不知道的未来。

        此时费进也变得深沉起来，不觉眼睛有些湿润，张开嘴打了一个哈欠，仿佛这个哈欠吞噬掉了车内尚可对话的气氛，大家瞬间都沉默了，各自沉浸在自我的思绪里，曹爽认真的开着车，费劲望着车窗外，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彼此都没说话，窗外疾驰而过的树木田野，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落寞而伤感。在车子急促而平稳的催促下，我渐渐的泛起困意来，迷迷糊糊中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坐在一条船上，环顾四周，迷雾重重，看不到方向，也没有任何指明灯能告说我该往哪个方向走，我拼命喊叫，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声，片刻后我明白，在孤舟之间，就算我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指引我，正当我茫然失措，怅然无助时，水中突然冒出一个人头，我一阵惊恐，正是费劲，“你怎么在这儿……”，“我会游泳啊，探探路，总比呆在孤舟上好吧”，正当我开始纠结是跳到水里还是呆在船上时，车子颠簸了一下，缓缓的停了，我缓过神来，梦醒了。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梦，断断续续梦过几次，每次我要下决定时，就会被惊醒，致使这梦境没完没了的做，却始终没有结果，想来，这也是挺诡异的，凉风袭来，将车中的温馨暖意吹散得一干二净，我感到了一丝寒意，片刻变得清醒了，又伴随着一阵颠簸，车子的速度缓缓降下来，已经接近了目的地，我很不情愿的走下车。

        随着着房东引导，我们来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这里环境还算幽静，没有喧嚣的叫卖，更没有人来人往的拥挤，甚至周围还有零星的一两个商铺，虽然我很担心这商铺的生存状态，能否坚持到我们搬来之前依然健在都是个问题，更不敢奢望其他，甚至这路边的规划也是有一块没一块，新旧交替的小道交错其中，仿佛临时打的补丁，可总体上算是便利的，虽然在空旷的郊外显得凄凉冷清。在周边的低矮民房衬托下，有两栋商品楼独自耸立其中，或者可以更确切的说，是一个半的商品楼，这“一个半”显得尤其显眼，与旁边的民房格格不入，就这么呆滞地矗着，虽然从构造来看，这楼没什么新意，甚至跟民房也无明显差别，远远看书就是一个半的普通商品民房，只是因为个头高了点，地位就从民房上升到了商品房，看着像是新建，可从墙体能看到不少裂痕跟脱落的涂料，除了说明此楼建设的“偷工减料”，也在迷惑着人们，“虽然我看着年轻，其实有一定年龄”，就好比涂脂抹粉的妇人掩盖真实的年龄一样徒劳。两栋楼周围没有任何小区，好像是开发商财力有限只能开发这么一栋，而另外一栋建到一半就撤资了，所以也就免去了小区物业的烦扰。

        房东热情的给我们介绍说，“这是还建房，也是政府规划的新城区，未来会着力发展此处的，以后会繁荣起来的”。

        我们几个相顾无言，觉得这繁荣就好比我们对未来的期许一样飘渺，我们估计是感受不到的，与其说繁华，我倒更相信这是因为开放商无利可图，中途倒戈，导致这个项目完成一半，于是成了“烂尾楼”，未来不可期，但眼前我们是急需一个落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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